青春背,新年亦掩扉。
――包佶《立春后休沐》
春天,春天,春天,春天快要开始的时候,我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像一条发霉的绳索,散发着腐草的味道,紧紧纠缠着我,让我在夜晚感到窒息。
我究竟虚度过多少春天?
这个问题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难,我今年三十岁,最多虚度过三十个春天。那么,由这个问题所引申出的另一个问题,就不容易回答了:
我究竟还有多少春天可以虚度?
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时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不小心,就把我淹死了。
在越来越快的时光中,我一再迷失自己,我多么需要反省,为自己年少时的荒唐和无耻。为了那些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春天。
秋秋,也许是春天给我的最后一个机会。
我想起多年前的那首老歌:
突然来了一个机会,空空的没有目的
就像当初姑娘生了我们,我们没有说愿意
机会到底是什么,一时还不太清楚
可行动已经是雷厉风行,而且严肃
我们根本没有什么经验,我们也不喜欢过去
可是心里明白干下去,一定会有新的结果
不知生活真的需要手段,还是生活就该苦干
反正事情已经重新开始,就不能够怕乱
噢……我们有了机会就要表现我们的欲望
噢……我们有了机会就要表现我们的力量
姑娘总是在身旁,可是面对着她们的时候,总与她们较量
明天还要继续繁忙,虽然还是没有目的
只是充实着每个机会,就像坚持在天堂
朋友给你一个机会,试一试第一次办事
就像你十八岁的时候,给你一个姑娘
这首歌曾给我们的那些春天,带来了很多鼓舞。曾让我们的内心春潮澎湃。
那时候,我十八岁,觉得还有无数个春天可以挥霍。
那时候有很多人,在我生命中歌唱。生命,的确是需要歌唱的。尽管所有的舞台,都有谢幕的时候。掌声并不是赞美诗,而是挽歌。
我决定为我们的青春编写一部历史,为那些曾经被我们挥霍掉的春天。或许,它不能叫史,只能叫屎,草青色的屎,刚拉下来不久就被风干的屎,被记忆的土壤埋葬,上面盛开的是美丽的花朵。
【高三本纪001】起新年前,尽春节后,凡一月有余。[=]
十二年前,有件事,让我们对林小芳肃然起敬:她当着全家及街坊邻居的面,给了她爸一耳光。那时我们还都在楚丘一中读书,虽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场面,但这件事传到我们耳边的时候,谁也没有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我记得,这件事是夏国强给我讲的。
夏国强说话一直比较夸张,捕风捉影的事,他讲起来也仿佛身临其境,这和他喜欢听评书的爱好有关。他卖力的讲述让人不好意思不信,甚至觉得,连半信半疑都辜负了他的绘声绘色。
唯一的一次,我当场揭穿了夏国强的添油加醋:他说林小芳考高中之所以能成为音乐特长生,是因为她给音乐老师送了一箱白酒。
我仅仅流露出一丝非肯定语气:一箱白酒,就能成为音乐特长生吗?
全兴!夏国强马上脸红耳赤地争辩。
我被夏国强的欲盖弥彰逗乐了:你肯定在吹牛!你咋会知道她送的是全兴呢?夏国强也笑了:反正,她是送礼了,具体送的啥,不知道。
后来,我们屡屡在夏国强涉嫌吹牛的时候,用“全兴”去戳穿他。“全兴”成了一盒被夏国强注册了商标的牙签,一次次捅向他顺口吹起的泡泡糖。谎言的碎片每每沾了夏国强一脸,使他的表情黏滞上许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