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定节,离别无定时。
――孟郊《折杨柳》
春天,春天,春天,春天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因为,它每年都会来一次。古今中外那么多人,写下那么多歌颂春天的句子和章节,我想不通他们到底为了什么。四季变化如新陈代谢,再正常不过,除非春天过了紧接着是冬天,冬天过了马上又是夏天,才让人值得惊奇。这种可能性在地球上不是没有存在过,像一场气候的内分泌紊乱,据说,恐龙当初就是活活紊乱死的。
温暖,之所以给人留下那么美好的印象,是因为春天的投机。刚刚从严冬腊月里熬过来的人们,对温暖有着敏感的触觉和感恩般的渴望。同样的温度放到秋天,就让人觉得萧瑟。或许,温度一点也不能说明什么,空调和暖气已经足够改变人们内心的季节,人们之所以对春天还怀有一种新鲜的期待,是因为它所显示出的勃勃生机。
相对于其他城市,济南的春天生机更加明显。这个城市有好多柳树,马路边、校园里、山坡上、护城河畔,它们像这个城市的姑娘,妩媚又不失端庄,在春天刚刚到来的时候,迫不及待地脱了灰白色的羽绒服,换上亮丽的服装,让人遐想万千。
我在十二年前第一次走入这个城市的春天,和夏国强、老六、林小芳参加艺考,那一次回去,我没有想到再来,更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城市定居。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枚图钉,身后有一个巨大、光滑的顶盖,命运想把你按到哪里,就按到哪里。我们像图钉一样难以自拔。
和莫西干夏国强在一起,我们很少追溯往事。往事中的他,头发和性格还都没有莫西干,不能称之为莫西干夏国强,只能叫夏国强,顶多是――全兴夏国强。如今,在济南这座城市里,我和莫西干夏国强有着深厚的友谊,但我们的友谊几乎全是在楚丘县建立起来的,在他还不叫莫西干夏国强的时候,坚定地建立起来的。一分为二地说,我和莫西干几乎没有友谊,但我和夏国强一直肝胆相照。
反过来说,莫西干夏国强和作家也没有友谊,他和作家王小明的友谊建立在王小明的基础上,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的王小明,和夏国强志同道合。
往事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会在集体回忆中如云彩一样重合,在重合的过程中,也可能产生误差,产生难以分辨的色彩,就像一朵白云飘进了一朵乌云,或者,一朵乌云飘进了一朵白云,我们的青春一朵朵地交织在一起,化成满天的雨和泪。
追忆往事,只能让现在更加痛苦,我们宁愿让作家和莫西干在一起,胡吃海喝,纵欲堕落,也不愿惊扰那份已经远逝的纯真。
如今的莫西干夏国强,并不是像妮可李艳丽那样的“热爱音乐”的“穷摇”,也许,在音乐上,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穷摇”过,一直心怀叵测。当然,我们的人生早就被命运安排成一段段摇滚的solo,这一点,任谁也无法改变。
从盒子酒吧出来,我和莫西干夏国强准备去吃点儿夜宵,两个人顺着护城河畔,摇摇晃晃往泉城广场走。
路上,莫西干夏国强还念叨着沈小琴:她,肯定和你有一腿。
半腿,也没有。我实话实说。
她看你的眼神不对。莫西干夏国强说:她男朋友看你的眼神――更不对,说话都跟防贼似的。恨不得,想把你们捉奸在床。
贼喊捉贼吧。我哼了一声。
别谦虚啊。莫西干夏国强笑着说:虽然说作家已经把姑娘们骗怕了,可你这样的实力派,还是有阵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