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对男人不太了解的女人出嫁后生活会安稳幸福,太了解男人的女人即使不会成为老处也会过早婚姻夭折,就是因为没了那些神秘。也许我类近后者这种比喻,又如同一个修至上乘的有道僧徒,早已勘破了俗尘。
有人说皈入空门者均为一些沦丧情欲的人类废品,苦悟虚道,枉为人世,乃走肉行尸一具。而佛卷《大菩提咒》中却有偈云:
哀哀葺草,几识春秋,摩诃之杖,累锻莫修,三劫三难,依为凡流;
皈吾沙界,色空俱在;明为照了,始达妙因。偈谛!偈谛!……
此语之意则是对世上俗子的反驳鄙视和规劝,暗表僧家才最智慧,所谓看透了,即大彻大悟,一切就应却尘入净。
也因看透,我才打算离开这个流氓的城市,走下那个乌托邦的象牙之塔,几个贴身的哥们再也不会说我身上老是暗隐那股子特殊的腥臊气,说早就该打道回府,从此伐毛洗髓。
我在所谓的娱乐圈里溺泡的那几年,他们都去找过我,想进剧组充个替身或跑个龙套再者送个盒饭什么的,其实他们主要目的是想结识几个圈里妞,说即使钓不成也能养眼,我不知他们养的是自个儿下面的马眼还是其它什么眼。
若能有幸站在北海的白塔上放眼眺望,就能看到我们艺校教学楼的外形建得像根男性的生殖器,勃然挺拔,直刺云天;而对面的两幢宿舍楼是个连体,中间闪开一洞,像个竖立的人眼,大伙儿都说肯定是按照女人的生殖器来设计的,人性化十足,否则会阴阳失调,生发孽障之灾。就因为此,每届同学的学业尽数荒废,至于淫学,却无师自通,学兄学妹各个大力投入,彼此诲淫不倦,不管严冬酷暑,林里湖边,出双入对,往往投入得牛吼猪嚎,声传数里,以至后来人都称之为艺术性专科院校。念的时候,艺术和性必须略加停顿。
俗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受其所染,本人自然也难幸免于俗。当年刚入此楼时血气方刚,踌躇满志,指望日后星光璀璨,屁股后美女如云,没想到漂流几年的结果却是身空如洗,连零加整都被涮得稀巴烂,现在有朋友还时常笑我是二十八岁的年纪,八十二岁的身子,就连裆下的缩头生都蔫得一塌糊涂,祖上六脉单传,说到我这辈只恐会辱使命。
几年的学业限满,各个拔塞无情,纷纷鸟兽散。我做了几年枪手后,不久又成了一家公司的签约编剧兼策划。现在的编剧不似以前,时常随组跟场,有时要改个剧情,或充个场记,都有利用价值,每每在那些目前还算是国际巨星的卵蛹面前,总觉自个儿已是个成虫。
牛三是我最早碰到的所谓圈里混的人,还是在派出所认识的。这厮酷似西疆人种,生得一脸粗毛,鹰鼻鹞眼,因深陷色阱,难以自拔,人赠绰号“食色兽”,只要是母的,逮着就下口,不究良莠,还能逃脱各种性疾病的缠绕。他说自个儿信佛,有佛祖保佑,可逢凶化吉,只要每早双手合十念叨两分钟,一整天都会顺顺溜溜。因此自取雅号,诩曰“淫佛”。
据说牛三跟某在京郊收购啤酒瓶的半百老妇发生不当性关系,被捉了奸后,其夫硬告牛三。牛三之前曾骗说,能让妇女在通县干保安的十八岁的儿子去剧组演戏,说有那孩子意淫多年的熟女在剧中饰演某妓,有把握让他在里头串一嫖客,没准儿将来还能拍拖。其母大喜,激奋得险些脱衣解带,尔后又烹羊煮酒。于牛三而言,在生理上又能败火,手头上又能得利,彼此互利双赢。可见那老女人竟是失身为子,倒也令人可歌可颂,不过这母子俩也忒一对大傻,连考察两眼都懒得,就直接把饵甩进湍急的河里,能勾出根水草来都属佛祖恩赐。
那年我准备写部关于片儿警的本子,该派出所某君就是剧本中可培养的苗子,而对牛三案子主事的那位警察就是我欲塑造的准人物。为网集资料,顺手认识了当时犯事的牛三。当时牛三的气势特雷,面对警察浑无惧色,气冲斗牛,仿佛人莫予毒,口水四溅地给皂隶们补习法律课程,说他的事属于通奸性质,还牵扯到了双方的人权和自由等等。后来警所没辙,只得批评教育一番了事。事后牛三总结经验曰:一般情况下,通奸多含水分,雷子○1特难下手,只能判罚双方继续通而奸之下去,但不能明火执仗,需偃旗息鼓,马蹄裹布、口中衔枚,循守游戏规则。
牛三说他产自湘西,炼造于北京人艺,演员兼导演。我三年后才知此獠乃晋西人,因在湖南狩艳个把月,会说当地几口土语,他见十个人会说十个原产地,其实他只是某私营话剧团的场务替补。牛三特崇拜副导演选秀的活,说干这活能对得起裤裆。每次自封副导演外出打野,常因大脑指挥不了胯下中腿,蹚的污水过多,不慎拐进局子里的事件常有发生,听说圈儿里不管是二八少女或是枯苍老妪,一聊起此人,无不双手捂裆,目露恐怖。
当初我对牛三其人不甚了解,这厮是个外厉内荏的家伙,若三句话喷不倒别人,立马自个儿就变成了乖孙儿,任由别人随便朝脸上抽。他厮近女孩有套惯用的技法,就是先把自己伪装成一大位严慈的长辈,刚开始绝不嘴头涂蜜让人恶心,总是一表严肃,或假以嘘寒问暖,请吃请喝,以稳定人心。
在圈儿里混的女孩大多嘴贪,俩冰糖葫芦没准儿就能上身。众妞第一次和他见面后多数心存好感,误以为良善之辈,警惕随之松懈,因为牛三借钱也要先替女孩垫上打车费用,若见人起疑,就总说在这个横流的社会里,单身漂亮的女伢就是砧板之肉,四周都虎视眈眈,鹰瞵狼视,包括你们几大位都心存歹意,眼冒贼光。
春季,乃幽州城挑衅沙尘暴袭击的大好时节。昨晚牛三在王府井的天伦王朝酒店骗饭,把我也约去灌了满肚子黄汤白水,脑袋胀痛了一宿。
次日上班,纪老六打电话邀我去六里桥他的公司一趟,中午管酒。我说沙尘暴兴兵作乱,就算大摆满汉全席都不去,何况中午管酒一说也得打折。他说你不来会后悔,我说本人去了才后悔。因我太了解这孙子,他没好事断然不起四更天,整个儿一大人渣。高抬一点儿说,这小子顺应了时代的革命大潮,也跟着一犬吠形,众犬吠声地糊弄个所谓的文艺公司,欺世盗名地挂了个艺术总监衔,专给涉世不深的逐梦女孩儿下套。
该时影视行业在京泛滥,形形的影视公司一夜就冒出近百家,堪与〇三年北京感染sars病毒的人数相媲美,均经营五大项:坑蒙拐骗赖。彼时有歌戏之曰:
十来平米一间房,两张桌子一张床,海报剧照糊满墙,男男女女假
装忙,都是鸡鸭和色狼。
纪老六学名纪健,熟识的人都叫他鸡奸,我则谓之“渣六”。此獠肤白体销,浑体无毛,两眼细小露光,生就一张被帝王之家骟过的脸,相术大师元天罡在他老人家的秘籍里就曾介绍此类品种一般凶险,不能靠得过近。
在邓公第二次南巡讲话的那年,渣六因参与销赃和走私水货被强行赶进人圈,归纳为最最低廉的劳动力一族,在接受党和人民教育的几年间,和某剧团一强奸犯义结金兰,学了点操弄影视的旁门左道。放虎归山后,遂开宗立派,成立环球影视皮包公司,自封老总,用邮购的“一喷即倒”在某家温州发廊麻醉两个来支撑门面,一个姓郁,另个姓焦。俩女无聊的时候就坐在椅上翘腿抽烟,眼光浑浊而忧郁,一款亟待开发的焦虑形状,忙碌时就模仿着英国的那位科学天才史蒂芬威廉霍金,成天歪躺着脑袋,用下巴夹着话筒发嗲,像百无聊赖的窑姐儿,没人的时候就干脆横在床上滚雪球,和六子一起操练着3p组合、经典双飞,常常床榻呻吟,马嘶驴喊,如同一家生意兴隆的种牛场。
纪老六在电话里说,有一叫梅彤的女孩在他那儿等着见我。我闻听此言,心里不由一阵忐忑。梅女色美性纯,不谙江湖凶险,若被渣六下套,将万劫不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至上格言立刻给了我劈沙斩尘的勇气。
注释○1:雷子:北京地方黑话,指的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