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女人都些什么合成品,令男人们爱恨交织。我挨曾雪菲的打是因为周宝生这个老家伙,临走时我倒忘了先给他打一电话,没料我走后他却主动打到家里,向曾雪菲说剧本有几处要改动,剧情不入情理,女三号和一外国毛妞的出现等于画蛇添足,毫无意义,必须删掉。我殚精竭虑加的几场戏就为了能让梅彤、葛楠楠或一个漂亮毛妞进组,没料被一个帮工的给毙了。就这个电话惹起了曾雪菲的怀疑和嫉恨。
曾雪菲挨我的打,原因则出自梅彤,因为我看到了梅彤和一个男人在鱼馆聚餐,而且表情暧昧,使我醋意大发。那男的一脸奸淫匪相,鹰鼻鹞眼,还染他妈的一头黄毛,乍一看只觉是个中西交合的改良,却一口的阿拉吴越调,偶尔还崩出两声洋屁。不用说,整个儿一社会主义的废渣子,流亡过海外。我当时很想借酒闹事,将那个面目可憎的小子打一鼻头冒血,王军当时若不叫我,那奸贼没准儿已躺在了医院。
我被赶了出来,兜里可能只有十来块钱,说明姜某今夜极有可能露宿街头。
漫步街中,一阵夜风袭来,凉意森森,我不由打了个寒战。
深夜的都市,显得苍淡模糊而疲惫,四处都死气沉沉的,恰似非典又卷土重来。偶逢过客,亦是行色匆匆,还有一些车辆,各个风驰电掣,驾车的司机犹如盗车之贼,似欲摆脱追捕,疯狂逃窜。
我在一处坐将下来,看着路面稀稀两两的行人和车辆,无聊地抽着烟。
我将烟头弹出好远,火头在路面翻滚,想必和过滤嘴已经分开。我深深地闷叹一声,低头揉了揉眉心。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微弱的风飘来,却愕然送上一股淡淡的女人香的气味。
我熟悉这种淡香,它曾经令我痴迷也如今令我反感,但我还是缓缓循着香源瞥去。
数米之外,曾雪菲静静地立在那儿,在昏黄惨淡的光洒下,其双目凝伤,楚楚凄婉,一副委屈又怜怨地望着我。
风儿不止,她的长发浮拂,裙摆嫳屑,可能还会有难得的泪水飘落。
我又扭转回头,眼瞅别处,心情似乎十分杂乱,竟然想起她被我痛打时的画面。她当时长发委地,散乱无形,纤纤玉手捂着面部,十指尖尖。该手应为沾粉涂眉之巧具,能有什么力量可以和我的浑猛铁拳相抗?雪芹先生曾云:女人乃水就之物,冰清玉润而为之,所持利器不过胭脂红粉耳,更或丝绢兰笔,成就那云鬓簪花之文字,方俘我等须眉男色;还有那帮风流骚客常挂嘴头的怜香惜玉,护花使者云云,说明女人的娇弱及可爱。我想曾雪菲难道也是这般可爱?梅彤难道也值得我去怜爱?“扔了她!只有你去帮她,她能帮你什么?帮了她然后一脚再把你踹了!”我想起曾雪菲当初的这番话,似乎甚具先见之明。
“咱们不能总呆在这儿。……”音细如蚊,不知何时,曾雪菲竟轻而无息地移到了我的近前。
我十分领悟她的嗔怨之意,因为凶险暂未告央。我瞥她一眼又把头扭回,哼了一声。
曾雪菲靠近我慢慢蹲下身来,轻轻地把脸放在我的膝盖儿上,用腮缓缓摩挲着,如一只温顺可爱的猫儿,久然不语。
她的体香不坏,应该和其人泼蛮的本质不可并论。女人的体香应该也算得上化学武器,即使不被深度蛊惑,也会暂使傲冰俯伏。我深信这个女人非常爱我,打第一次晤面就大蓄着柔情和火热的目光向我投射,即使杨遒在侧,也不尽掩痴情醉意。曾几何时,她在别的男人身边成为温顺的羔羊过?那些年老色衰的人渣宠着她,惯着她,在美色脚下惟命是从,从而滋增了她的傲焰与霸气。其实她应是个缺乏被青春男子真爱的女人,因此她一旦拥有,便无比自私。
我深出一口气,低头看着她依偎的娇躯,仿佛是那么的纤弱和不禁风吹,和几天前老练沉稳,挥洒千万的豪女迥然殊异。“对不起,我不该还手。”我喃喃地说。
她的脸停止了摩挲,我感觉腿上略有潮湿,于是轻轻地伸臂揽着她。
“姜禹,我爱你……我害怕失去你……你答应过我的,不离开我……”她的身子抽搐着,突然哭出声音,我想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哭泣。
我真的战胜了她?我琢磨着,不知此种取胜的方式是可耻的还是充满豪迈的。
还是一辆洒水车鸣着嗡嗡的笛声在道上缓慢行驶,向路面喷洒着水雾,遏抑着明日的嚣尘,此刻路面又如一条透明的彩带,极显亮洁炫目。
我捧起她的脸,看着。对方泪眼晶莹,姣容含伤,若飘雨之梨花。我不禁虔心诚意地轻轻去吻。曾雪菲翕动着泪水流过的双唇,吸了吸鼻头,霎时我的脸上亦被泪水满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