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好了,夏寰。」趁主导权尚在手中,英治移开唇,以双手贴在他的脸颊上,认真地看着他。「我决定要辞去现在任职的医院的工作。」
颦起眉。「你确定?」
「嗯。」目前被留职停薪、视同留校察看状态的英治,并不是没有机会重返工作岗位。院方会议的最后决定,是舍弃他这个长期栽培的人才未免可惜,因此希望英治能主动避避风头,休息一阵子再说。
「这决定,该不会是你自责下的产物吧?我的罪恶由我自己承担,你阻挡不了我复仇的,是我太过固执了──你干么非得逼自己辞职不可?」口气虽然平静,但隐约有怒火窜烧。
「你误会了。」
「要不然还有什么其它理由?你有多热爱这份工作啊,常常都会让我嫉妒到巴不得废了你的手,叫你别再工作了。这样一个医职至上的你,我想不出为何会有厌倦而辞职的一天?」
「这不是放弃,而是我有更想去努力的目标。」目光凛凛地说。
「可别告诉我说!你想出家去当和尚!」黑瞳一瞪。
英治缓慢地摇摇头。「远远地站在门外,和在门里看,是两件不同的事。不管我在门外说什么,对你而言,我都是个局外人。假如非得打开这道门我才有资格说些什么的话,我愿意握住门把。」
「元宵节已经过了,小治治,你讲这些灯谜要干么?」听得眉头打结,夏寰咋舌道。
「……我要加入『全宇盟』,做你旗下的一份子。」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英治语气淡淡地说。
先是一愣,紧接着捧腹大笑。「这个有趣!小治治,你真有说笑的天分!」
「我应该要怎么做?有什么人帮仪式?」他一本正经地问。
夏寰笑完了之后,说:「跳火圈、滚大球,你喜欢哪一种,随你挑选。欢迎加入夏寰马戏团!」
(bsp;「我去问小汪。」耸耸肩,英治掉头拿起茶几上的电话。
「你敢!」大手扳过他的肩膀,夏寰喷火地咆哮着。「除非天塌下来,否则我不会让你加入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欧阳小治!」
「……台湾不只『全宇盟』一个黑帮。」考虑半晌后,略微恐吓的,英治微笑道。
「哈啊?你想看尸横遍野的景象是吧?天底下有哪个黑道会允许自己的姘头跑去混别人家的?给我清醒点,不然我就再把你的眼睛、耳朵都遮起来,到你爬都爬不起来为止!」
一抿唇。「你无须这么激动。」
「试着踩过我的尸体,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相互僵持不下。绷到极限的空气里,有着一触即发的危机,彷佛谁先移动一下,地雷就会被引爆开来。
意外地,稚嫩的童音闯入──
「叔叔,我想尿尿。」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小男孩,英治赶紧走过去,弯下腰说:「好,我带你去尿尿。」
「你们在吵架吗?」揉着眼睛,小罡打了个呵欠,轮流地看着英治与夏寰说:「不可以喔!爸拔有说过,大家都要相亲相爱,不可以吵架,吵架要打屁股喔!」
这句话让两个大男人无言以对。竟被五岁的小鬼头教训,身为大人的颜面都扫地了。英治苦笑着说:「爸拔说得很对,是叔叔们不好,吵架吵醒了你,我们不会再吵架了,你放心。」
点点头,小罡伸出肥肥的小手,在英治的头顶摸了摸。「乖……」
不经意的无邪小动作,触动了英治伤感的一面,紧紧地抱住温暖的小身躯,英治转头看着夏寰说:「我不能吗?阿超走后空出的位置,我不能替代吗?我只是想……由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看待我们之间的冲突。你说我不是圈子里的人,所以不懂,那就一让我了解啊!我想了解!」
「你不适合这个圈子,英治。」也跟着走到身边,夏寰环抱住英治,连同英治手中的娃儿一起。「死心吧,它不是你能生存的地方。……我输了,算我怕了你,我愿意答应你,不将那些该死的家伙千刀万剐,会想别的法子报复。反正让一个人觉得生不如死,更胜过一刀宰了他。这样总行了吧?」
啾地亲亲英治的唇,夏寰低语着:「麻烦你,别再说你要加入帮派这种教人头皮发麻的话了。光是想着你去讨债、你去恐吓或你去绑票的画面,就会教我恶梦连连。」
英治闻言,跟着皱起眉头,摆出苦瓜脸。「说实话,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同感。原来你们平常都在干这种事吗?」
哈哈地相视一笑。
「叔叔,我要尿下去了啦!」被抱在两个大男人中间的小罡抗议地嚷着。「快点带我去尿尿!」
两个身高都超过一百八的大男人,究竟还是敌不过小小暴君,被迫放下一切「未结束」的沟通,专心伺候他。
☆☆☆☆
深夜三点,几只流浪狗抢食着打烊的摊位下方的鸡骨、残饭,而随地倒卧在路旁的游民一手拿着酒瓶,一边自言自语着没有人听得懂的话语。阿憨师背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忙地走在龙山寺前的闹区里。
不断回头观望着前后左右,确认没有跟踪他的家伙……就在他绕过大街的转角处时,数名混混由埋伏处现身,阿憨师赫地倒抽口气,急踩煞车转身回头猛冲,可是跑没两步,他的去路又被另一批混混给拦下。
四面楚歌的阿憨师,听见嘎地轮胎磨地声,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地开到他们面前。车窗摇了下来,一名脸部布满斑驳痘疤痕迹的中年男子,使个眼色示意阿憨师上前。
「呵、呵呵,曹董,您怎么有空来找我?」
「上车。」
不跟他废话的男人,押着阿憨师坐车到达河滨公园。白天时,被溜狗民众占据的一这座公园,到了深夜就是连单身男人都不敢冒险一个人闲逛的处所。把阿憨师推下车后,绰号曹董的男人,点了根烟,大大地吸了一口,吐出。
「听讲那个姓夏的去找过你了,是吧?」
阿憨师点头如捣蒜。「是、是啊,差点把我惊死!老天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