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你过得好吗？我知道你寂寞，不过你不用担心，因为我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了。”药王坐在了衣冠冢的坟头前，白开水往喉咙里面灌，“明天，是我和我师妹决斗的日子。我答应过师父要好好照顾她，所以，我一定不能让她死去。死的那个人会是我，这样，我也可以下来陪你了。”

药王看到天上的明月，依稀是看到卓玛的笑。

“其实，我早该下来陪你的。只是，我答应了我师父，一定要把这本药经写完，这也是你和我多年以来的心愿。”药王一页页翻着那最后一页墨迹还没干的药经，轻声说着，“你看，这就是你一直想要我完成的东西，我现在已经写好了。有了它，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庸医害人了，医者可以从药经查阅到病理，药理，你看，我在药理上面写上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你多年前试药的心血没有白流，你看到了吗？如果你看到了，请让我听到你的笑。”

药王把头望向了夜空，记得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常常安慰他，“如果你不开心，我愿意把我的开心拿一半与你分享。你不开心的时候，就看天上的星星，那是我喜欢的开心的样子。你看，那些星星眨着眼睛，象不象我在笑啊……”当年星空下的故事，如今已成追忆。卓玛就是那样无私、善良的女孩子，哪怕是对陌生的人，她的爱都不曾少过。

看到她，你会忘记自己的不开心，她是那样的单纯，单纯得不带一丝杂质，她的笑是那么的自然，就象世上最美丽的花盛开一样，没有那种高高在上也没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她给人的感觉就是自然、亲切，总是让人想要接近，不由自主想要的亲近，卓玛，他心目中的神。

与卓玛的熟识，是她的多次试药，他的多次救助，他们开始有了谈话。他的话不多，很多次都是她一个人讲，他仔细听，一字一字的记在心里，一字都不曾忘记。

或许，卓玛只是把他当做志同道合的朋友吧，他们是一样的渴望，一本还未出世的药经。

卓玛的娘是医者下药弄错方子死的。本来那病并不是很重，所以，小小卓玛的心里已经做下了试药以写成药经的决定。

这部药经，药王参考了卓玛生前手札上的许多药例，他和他师父多年来治病的经历，还有十多年不曾断过的试药，终于完成。其间的酸辛，每一次吃错药被痛得死去活来，他都不曾放弃。这是只属于她和他两个人的事，就算痛，也甜蜜。

药王笑，他又看到了星星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仿佛当初卓玛说愿意跟他分享快乐的夜晚。

“卓玛，你在笑吗？是你在笑吗？”药王喃喃的喝着水说，“你看，我不喝酒，你告诉我的，喝酒伤身子。所以你说过以后，我都不喝酒，一滴都没有喝过，我是不是很乖啊。”

水不醉人，人自醉。

喝酒，喝的一种意境，一种牢骚，一种发泄，一种味道。

所以，人要是想醉，那喝的不算是酒，是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许，从药王他来到卓玛的坟头，他已经醉了吧。

“卓玛……卓玛……”一遍又一遍的名字，不只是痛，有甜蜜，有感动，“这辈子不能够给你幸福，下辈子，我们再来过，好吗？”今天是最后一次看星星，在星空下想卓玛的笑了，明天，注定是死，写好药经，已经没有遗憾。

“卓玛，你说，我该不该救挲的妻子。如果我不救挲的妻子，你九泉下知道，会不会怪我？”一切的一切，只是为卓玛。

“她当然会怪你。”药王回头，吕布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打搅一个人安静，偷听他人的秘密，很有趣吗？”看着这个让他感觉有些冷的少年郎，药王有些生气。任谁的秘密被偷听了，他也高兴不起来吧？

“药王前辈。听我说，不是我想要偷听，我只是刚经过这里。我只是想，看看这月亮，现在过的是许愿节，有一家人却要生离死别，心里有些难过，所以出来走走。”

是啊，许愿节。一家人团聚，欢乐的日子，有些人却要死去，这样的事情，谁能够不去伤感呢？

三叩，九拜，匍匐跪地。一步一步。

挲已经上了山顶，从山顶到山脚的火把早已经燃尽。

舞。

跳神舞。

舞蹈，也是祈祷神灵的仪式。

月光下，一簇簇人群在跳着，跳神，舞。仿佛回到了那个很久远的穿兽皮住山洞吃生肉的社会，他们的月神走来，教会他们现在的一切，引导他们从迷蒙中出来。

忘情的舞，真的可以教人忘情，族人们仿佛进入到一片洋溢神话气息的世界。

原来，舞可以跳到这样好看，月雾中，一切都变得迷离。

“我想，卓玛前辈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也不会希望你为了她对月儿的后娘见死不救。真正的爱不应该是这样，如果你真的不肯去救，那么我想，你对卓玛前辈的爱还不够。”

“我对卓玛的爱还不够？”药王从来不会相信，他爱卓玛还不够深。为了卓玛，他愿意追随她去死，为了完成卓玛的心愿，他忍受了难为人知的思绪，一个人尝尽草药，多少次生不如死。而他得到的评论就是，爱，不够。不够吗？？

“我想，真正的爱应该是包容、容纳、宽容，而不应该是憎恨。我不怀疑你对卓玛前辈的爱，但是你的爱却是以对他人的伤害来表现，我相信，卓玛前辈她一定不会喜欢。她是那样的善良、单纯，怎么会忍心对别人造成伤害呢？而你的爱，伤害到了别人，卓玛前辈她又怎么会喜欢呢？你爱她，就应该尊重她的善良，不要让她的善良因为你的爱而染上一丝污点，不是吗？爱应该是无私的，宽容的，对吗？爱她所爱的一切。月儿身上流着她的血液，你也应该爱月儿不是吗？”

“月儿身上流淌着她的血，我应该爱月儿的啊！”药王终于明白，今天那样看月儿，是多么的不应该。

爱，不是自私。爱她所爱的一切。

月儿，她的心头肉，他怎么可以拒绝月儿，让月儿为自己的话难受！

卓玛的善良，难道要为自己以前的爱抹上污点吗？

药王终于明白，他以前的爱，有地方错了。

如果不是他那近乎不可理喻的自私的爱，卓玛她也不会得不到治疗而死去啊！害死卓玛的那个人，是他！是他的爱杀死了她！

多么的可笑啊，他的爱杀死的她。药王不会笑得出来，就算是笑，那也比哭也要难看。

爱，杀人。

爱是无私，是包容。她爱挲，我也应该爱挲不是吗？我不应该一直想要报复挲，不应该为报复挲见死不救，不应该再让挲伤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