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桃花魔族
一
星云的力量在天空中四处逸散。时而形成巨大的白色光圈,时而像暴乱的银色微粒。一面奇特的宇宙之镜伸出闪电般分叉的手指,像渔人的网打捞过碧蓝的大海,留下一道道辉煌的印迹。狂风四溢,卷合起那些透明的诅咒般的微粒,放声大笑。
一股灼烧般的怪味在朝所有的方向宣告什么!
天空呈现着无边的混乱。各种杂色的元素散漫而疯癫,使整个时间的宫殿显得昏暗而莫名其妙。
流动、飞翔,无数神秘的枝杈状的骨头向着未知的空洞尖利地刺过去,把这荒谬的黑色刺穿,直到一个绿色的轮盘出现,它旋转着,快速地变形,又如幻觉般改变着颜色。在千分之一秒钟的时间里,那个绿色的轮盘变成深红浅红粉红,形状由圆环变成平面的不规则方块,又变成立体的活动砖头,最后化为一面立体的镜子!!粉红镜子!底座上有广阔的平原和无数永不枯竭的湖泊。中有门廊亭榭,预示着进入的通道。更为奇怪的是,这些门廊柱子栏杆都是透明中空的,里面清晰地流淌着粉红的血液。它们都是有生命的,形体会数千年一变,而不变的就是那流动的血液。
这就是宇宙中最最神秘的似乎已经消失了几亿年的镜子庄园。那里居住着原本一直与世无争的桃花魔族。
鲜香宜人的桃花在这里四季常开,云朵在这里自由地漂游,蓝色的立体暖风常常列队从平原上经过……一个无比美妙的地方。
需要再说一说的是那面立体的镜子。它是镜子庄园外貌的呈现。外面的生灵只能从镜中看到自己,而桃花魔族的人却可以从反面,也即镜子庄园的内部看到他们希望看到的一切,包括他们心中的疑惑!这是一个致命的秘密!正因为如此,桃花魔族的祖先,把那些闪耀着神秘光泽的镜子的根源用奇特的代表桃花魔族的香料装饰起来,并加之以某种不可侵犯的神圣。这个秘密后来真的成了一个秘密。再没有谁会知道桃花魔族的内部竟然埋藏着真正具有可怕力量的镜子!有的只是表面的镜子庄园的外表。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桃花魔族一直享有着宁静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们完全被魔界认为是无关紧要的边缘族类。
二
桃花魔族并不是单一的族类。它由不断生成变化的几大族类组成。在经过了几亿年的变化之后,内部的成员已经变得相当复杂。
镜子庄园的内部是一个无比硕大、并且可以根据需要伸缩的空间。桃花魔族的几大族类分别处于镜子庄园的互不干扰的空间。每隔一千年,所有的成员会聚会一次。他们平等、谦恭、友爱,和睦共处,毫无私心杂念。在这千年一次的聚会上,各大族类的青年男女相互接触,并自由选择自己所喜爱的男子或女子。他们也从不与外在的他类种族通婚或是接触。甚至,他们根本已经到了不知道还有另外族类存在的地步。当然,他们是绝对不被允许与外族通婚的。尤其是,地球人类。这条隐性规则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因为,魔族的长老们认为现在实在没有必要宣布它,如果宣布的话,反倒会让人起疑心。
桃花魔族因此宁静、清新、透明,近乎某种幸福的白痴。
三
到了第一千九百九十九代的时候,桃花魔族出现了一个名叫夸父的小男孩。她的母亲在一个寂静的清晨去桃林里采摘桃花时,不经意地看到了一朵异常奇异的桃花。它的花蕊非常明显地与其他桃花不同,像一颗熠熠闪光的金色宝石。而且,这颗奇怪的宝石在动!它一点也不惊诧有一个魔族的姑娘在看着它,反而非常自在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瞅着她!这漂亮的姑娘感到无比地惊异,但它很可爱,不是吗?她好奇地伸手想去触摸那小东西!结果,手刚一碰触,她就以平生最可怕的声音尖叫起来。宝石巨大的能量像一根残酷的金针扎入她的手中,使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灼烧般的痛苦。她晕倒在地,被听到尖叫声赶来的人带回住所。这姑娘从此就得了怪病似的,有些反常。
从魔族各支赶来的最高明的桃医,似乎都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那姑娘总是深情恍惚地说着“花蕊”,“不,是金色宝石”,“不,不,不,它有眼睛,它很可爱”“是的,它看着我”,“它它它……”
“然后呢?”医生问她。
“它有刺。不,是发光。不,是很热。不,我不知道……我抚摩它……啊!!!……”
这是桃花魔族从未出现过的怪事。更怪的是,这些医生都说不清她到底怎么了。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肯定,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小孩,而且,很快就会降生。天啊,她还没有参加过聚会啦!
此事非同小可。
桃花魔族的长老们很快就听说了这件事。其中,最最有资历、学识也最渊博的桃花魔老有些无可奈何地叹息着说,“我知道了,那颗所谓的金色宝石,是最悠久的太阳的图腾。如果有哪个女子不幸碰触了它,她就会受孕,而这女子显然将开始受到磨折,因为,她的头脑将变得复杂而难以承受。她的孩子也将和她一样有着同样的痛苦。太阳的图腾几亿年也不会出现一次。它一出现,竟然是在我们的镜子庄园中。这是荣耀,也是潜在的危险。也许,桃花魔族真的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变化啊!我们要万分小心。吩咐下去,等那姑娘产下孩子后,要好好照顾她,把她安置在一处幽静之地――监禁起来,绝不能让他们母子在一起。至于那个孩子,更要严密监视。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三章夸父
一
尖叫。让人心怀莫名其妙的恐惧的尖叫。
每一个桃花魔族的孩子诞生之时,都是异常安静的。母亲和孩子都像桃树开出花朵或是结出果实那样自然安静,温柔美妙。
但那女子在产房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甚至整个镜子庄园都颤抖起来。
她的身世,后来被桃花魔族的长老们证实,她是唯一没有正式被命名的魔族少女,但她却是太阳神诱惑的第一个女子。她的命运不允许她有别的选择。她是在宇宙之神的意旨中产生的。从此,一个背负着巨大秘密的女性将在黑暗与白昼构制成的永恒困惑中艰难地度过一生。她的思维的波涛在一个玻璃囚牢里疯狂地呼啸。但没有任何人可以听见。那个奇怪的玻璃囚牢,它有这样一种功效,即不管是什么人在其中,也无论此人有多么痛苦多么悲伤多么可怜,外面的人看到的影象永远是和平宁静,一幅快乐得无法指责的画面。谁会去关注那里呢?这是镜子庄园里唯一一处最可怕的地方,也是桃花魔族的祖先们从来未曾打开过的地方。最高统治者在传位之时,才会秘密地把这个地方告知他的继任者。
粉红色的镜子庄园迟早会有一种阴影从神圣的根源处上升,并且笼罩整座庄园。
二
那个小男孩一出生,马上就被抱走了。他裸露的身体在走廊上泛着一种金色的光芒,使廊柱里的流动的血液差点倒流!一种不祥的神秘的恐怖,使抱着他的使者心慌意乱。一队人马匆匆穿过万顷桃园,经过秘密通道,下到庄园底座,并进入某一个透明湖泊的内部。这是镜子庄园的又一大秘密。所有的湖泊看起来都是流动的、液体的水,然而只有一个湖泊例外――它是一个天然的屋顶。湖中的水表面是天然的流动的水,而实际上却是固态的水,并且有秘密按钮,能够开启一扇与地面平行的门――屋顶。但这个湖混迹在所有的永不枯竭的湖泊中,谁也无法发现。为了保险,为了防止可怕的事故发生,桃花魔族的长老们下了狠心,把小男孩快速地秘密地带到那里。那一队人马自然便留下来与这刚出生的小男孩做伴。他们看到的一切令他们感到无比惊讶:又一个秘密的镜子庄园!简直让人无法分清哪里是真的,哪里是假的!无数纷飞的桃花在空中乱舞!但这里出现的一定是虚景!他们惊出了一身冷汗。
所幸的是,这个小孩子长得异常漂亮,这让他身边的仆人们感到快慰,同时也使他们自惭形秽。他们天然地感到他的高贵与智慧,他的儒雅和风度。更要命的是,他天生就是那样一种人,他身边的所有人愿意为了他而做一切事情。他太有魅力了!
“我叫夸父。”他睁开眼睛时,便向大家这样宣布。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这小男孩没有经过任何的仪式,但他已经给自己命名了!他成长得太迅速。是的,才带他到这个秘密的监禁地一天,他已经有一个四五岁小孩子那么大了。
“你的父母在你出生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一个叫桃鑫的少女按照桃花魔老的吩咐告诉他。
“哦?真的吗?――我想我没有父母。”他的眼神深邃而忧郁,同时充满安慰的神色,这使桃鑫有点心慌,但又感到莫名其妙的温暖。她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里有常人难以捉摸的东西。也许,他根本就什么都知道?!
三
一个星期之后,夸父已经长成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他渐渐发现自己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所有被他看见过的事物竟然都定格成真实的存在!他的仆人们眼中的那些虚幻的关于桃花的一切都变成了真实!这个镜湖魔宫里存留着的关于粉红色镜子庄园的一切全都变成了活生生的事物。
只因为有了夸父。
他不需要接受任何的魔族的教育而天然地懂得一切。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里是真正的桃花魔族的领地。亿万年前宇宙中的诅咒和祝福全都在这里了。甚至连桃花魔族的长老们都是不清楚的。神秘之湖先于桃花魔族的祖先而存在。魔宫早就在等待这一切。它等待一个似乎不被魔族所接纳的少女相遇太阳的图腾,等待她子宫中那个幼小的生命焕发出生命的魔力,等待夸父到来,使这里重生。为长老们准备的古老的桃花书卷早就准备在那里。他们看到了这样的记载:
镜湖魔宫只为危险的桃花魔族成员而准备。一个秘密的囚禁之地。
第一个发现此处的人自然成为桃花魔族的统领。
惩罚恰恰是另一种拯救。这种拯救带来的也许是更可怕的惩罚。
夸父还小啊。他还不知道有那么多的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准备好了吗?是的,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命运有时候并不让人去专心思考。它像暴风一样卷过来,让你进入其中,平静或者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