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饲料店?”莎拉追问说。“你们在这儿说什么呀?”
巴里和丽塔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摩根只好说出银行那个女职员的事。
莎拉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那肯定是默尔娜?塞尔兹尼克。愿上帝帮助我们,现在全镇的人都知道了。”
“别紧张,”丽塔说。“对这一点,人们的看法是友善的,并没有往丑事上想。没有,真的。”她添上一句,扬了扬眉毛。
“你有些什么安排?你很快就要离开吗?”巴里问摩根。
摩根慌乱地望着,不知说什么好,莎拉紧张得脸儿泛白。摩根本想说这不关哈德斯派思的事,但见这个人的眼神是坦诚的,他的好奇探问是友善的,便不作声地耸耸肩头。
“你应该在这个地方定居下来,这可是世界上养育孩子的最好的地方:空气清新,学校出色,犯罪率极低。现在要找到这些东西不容易呀。”
莎拉转身走开,去帮助丽塔将冰淇淋分盘。摩根勉强挤出点笑容,说:“谢谢你的忠告,我会记在心上的。”
大家坐在被褥上,吃着哈德斯派思夫妇做的香草冰淇淋,等着天全黑下来好看烟火。孩子们兴高采烈的交谈声和知了单调的鸣叫声灌满耳朵,不时闻到一阵有点使人透不气来的驱虫剂气昧。
安吉在被褥上爬来转去一通后,在莎拉和摩根之间坐定下来。摩根心里激情翻滚。安吉今天用手摸了他,他的安吉终于抚摸了他,不仅仅是摸摸,而且搂抱了。孩子小手的触摸竟有如此强大的情感激发力,使他惶然不解。
今天,莎拉也同样强烈地触动了他的心弦,但方式不同。她回报他的笑容,无忧无虑的咯咯笑声,使他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打破了他的心理障碍。她的每个微笑,她对他的孩子的每次抚摸,无不流露出她的坚强和勇气。她知道,人们都在谈论这件事,他和他的孩子们明天就要离开了,但她从不在脸上流露出来。
明天,他就把孩子们带走了吗?也许吧?今天,他们多像一个真正的完整家庭,而不是假的。缺少了莎拉,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然而,他知道,他们不能继续逗留下去,拖延一定要做的事没有好处。
“那儿升起一个烟火!”韦斯叫喊说。
东边,他手指的地方,一串烟花的彩光向上直射夜空,然后突然炸开,散成红白色的彩花,纷纷扬扬落下来。
“那儿也放了一颗,”康妮叫道,手指北边。一颗烟花腾空而起,然后炸开来,艳丽的光彩飘向地面。
“我看不见,看不见嘛,”安吉不满地说。
“到这儿来吧,”摩根说。他站起来,将她举起骑坐在他的肩膀上。
她快活地大叫起来:“我比谁都高大了。”
烟花放完时,安吉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罗布将骑坐式刈草机发动起来往回开。刈草机的轰鸣声也未把安吉吵醒。
回到家里,摩根转身面对莎拉--安吉仍熟睡在他怀里。“我好久未做过将孩子放上床睡觉的事了,要人帮帮忙才行。”
莎拉眼不望他,点了点头,跟在后面。她对他冷漠了--欢乐快意的一天过去了,明天他就要把孩子们带走。冷漠是她的自卫措施。他理解,但不喜欢。
上楼朝孩子们的卧室走去时,他心里想,情况真是太棘手了,真叫人左右为难。在无人愿意收养时,她收养了他的五个孩子,把他们当作亲生孩子看待,给他们深厚的母爱。他回报地的却是伤害,不,她不应该受到那样的伤害。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们是他的孩子,他爱他们,他们理应跟他在一起。他对她表示同情有什么用,她痛恨他的同情,她要的是他的孩子,而不是他的同情。
莎拉扯了扯被褥的几个角,摩根把安吉放到床上。他们两人同时伸手去脱同一只网球鞋,两只手碰在一起,马上迅速分开。摩根直视着莎拉灰色的大眼睛,心里咯瞪了一下。
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俩第一天见面握手时的那种相互勾通的灼热震颤,他又感觉到了。在漆黑的屋后门廊里,他紧紧抱住她那浑身是雨水的同体狂吻,当时的那种酥心快意的热流眼下又流遍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他只来得及看她一眼,她就叹了一口气,挺直身子跑出了房间。摩根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再次伸手过去给安吉脱鞋子,双手抖个不停。
一会儿后,莎拉带着一块湿面巾返回房间,用湿面巾轻轻地将安吉脸上的冰淇淋擦掉。她既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帮助他脱掉安吉的衣服,然后快步走出房间。
确信所有的孩子都上床就寝后,摩根来到楼下,见莎拉在水池里洗碗碟,神色黯然。
他俩的手突然相碰的那一瞬间,他百感交集。怜悯没有用。他很想跟她谈一谈,了解探究他感受到的事情。而与此同时,他又想逃离这儿。呆在这儿的农场,与这个女人在一起,他觉得不适合,有点格格不入。
然而,他还是伸手搭在她的肩头:“莎拉?”
她挺直身子,想要把他的手摆脱掉:“别这样。”
他伸手绕过她的身体,从她手里一把将盘子夺下来,放进水池里,关掉水龙头。接着,他使她转过身来,面朝着他。“看着我,莎拉,”他轻声柔气地说。
她颤栗了一下,慢慢抬起目光望着他。她那极度痛苦和绝望的眼神,几乎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怒火满腔地赶来这里,决心要毁掉那个虐待他的孩子的家伙。然而,没有谁虐待他们。相反,莎拉却对他们母爱情深。而他,正在毁掉她。
他低下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请原谅,莎拉,”他细声说。“我真他妈的难过。”他听见她呜咽抽噎,他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