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玉兰树的枝桠间投进静谧的屋里,照亮了窗边伏案描图的人长长的发丝,还有桌上新换了水的大大的玻璃花瓶。盛开的百合花瓣上沾着圆滚滚的水珠,同样在朝阳下发出了亮晶晶的光。
正在画的是一幅以暗夜和枯枝为背景的水粉画,厚重的画风幽暗的色调,仿佛显现出了其作者的心境。明苏轻轻往湿漉处吹了吹,手执调色盘端详起来。
课余时间,明苏大多会把它拿来做自己的事。以前是四处逛逛,现在是一个人闷着独处。苏兰芳的病情已经得到了证实,这让她心里更加沉重――她始终还是,像惧怕黑夜一样地惧怕离别。
昨天去医院找段若平的时候,后来顺便也去妇科找资深教授问了问,想了解一下这种病治愈的可能性,却不想,碰到的正好就是苏兰芳的主治医师。
医生说:“苏教授的病发现得太晚,若是再早一年半年的,也不致如此。”明苏一听便凉透了心,伏在椅背上默泣起来,后来还是段若平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又开车将她送回了家。
“唉……”
长长舒了口气,放下画笔,她顺势坐在台上,抱住了曲起的双膝。窗外飞过一只白鸽,扑楞着翅膀停在玉兰树枝上,眼睛望着屋里默然的人,像思考,也像探询。
她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于烟雾中眯起眼睛,以颓然的心境回望这大自然中娇嫩的生灵。
“秦扬!你这该死的你说今天在车站等我――”
身后传来一道娇俏的嗔骂声,大概是发现背朝着门口的不是她要找的人,顿时住了口。明苏抿了抿嘴,掐灭了烟头。
“……明苏姐?”
陈晓雾站在门口,看着回过头来的明苏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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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冰吧里。
陈晓雾一下一下地搅动着面前的柳橙汁,像个做错事了的孩子。“明苏姐,你现在……心里一定还很难过吧?”她低头弱弱地说,脑后可爱的偏髻上,粉红的绒球垂下来,抵住了白的耳垂。
明苏磕着烟灰,呷了一口冰水。“没事,都过去了。”
“可是我表哥实在太坏了!明苏姐这么好,他居然――”晓雾噘着嘴,小脸涨得通红,“要是秦扬将来也这样,我一定打死他……”
明苏微笑,用牙签戳了个章鱼小丸子给她。“秦扬没告诉你我跟他一同办公?”
“没有。”晓雾摇摇头,还像从前一样自然地张口咬住章鱼丸子,边嚼边说:“他都不知道我跟明苏姐你认识……姐姐,你还不知道呢,自从表哥跟那个女人结婚后,我就再也没去找过他了!坏男人,哼!”
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了,握住冰水的手也陡然震了一震,像抵挡不住这突来的刺骨寒意。
“他……结婚了?”
“是……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话,陈晓雾睁大眼睛不安地看着明苏,“姐姐,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哦……”
“不,我没事!”
这几个字说得那么急,让人不免想到她是否是为了怕被人看出来心底的沸腾而急于表白。陈晓雾默然不语。眼前的章鱼小丸子渐渐失了热气,变成几颗暗淡的球。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明苏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笑着问:“替我祝福他们。”
“姐姐还要祝福他们?”晓雾抬起头,不乐意地说:“那个女人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是她收买了我姨父姨母才嫁给我表哥的!而且,我听说,她从前还是你的好同学哦!”
“……是吗?”明苏听到这里,也不由得蹙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