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可怜我。」她打断他,「我穷,但是我活得清白,用的每一分钱都对得起自己……值得被同情的是你。」她直视着他,神情凛然。
晴男一怔。他怎会值得同情?他发生什麽事了?
「你为什麽要做那种抛弃尊严的工作呢?」她审问似的说。
「抛弃尊严?」他真是被她搞糊涂了,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怎麽就说他抛弃尊严?
「……你……你是男公关,对吧?」美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明说了。
晴男整个呆住了,瞠目结舌。
男公关?她竟以为他是男公关?她是从哪一点判断出来的?
「你是怎麽——」
「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生了。」她语气肯定地又道:「你的工作时间、你的交友状况,在在都显示你从事的不是寻常行业。」
「你会不会太武断了?」老天,光凭这个她就断定他是男公关?
「那位金小姐说你从事的是‘取悦客人’的工作,才让我确定你应该就是男公关没错。」她说。
晴男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麽。
洁西卡怎会说他是从事取悦客人的工作呢?喔,她其实也没说错,他的工作确实得取悦客人。
餐饮业就是一种服务业,他提供无懈可击的美食、美好的用餐环境及一流的服务品质,为的就是取悦客人、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然後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出大把钞票消费。
只是,这个固执的「小红帽小姐」误解了洁西卡的意思,并自以为是的认定他就是男公关。
「令堂给你生了这麽一张好看的脸跟一副好身材,绝不是要你靠这个去赚钱的。」
「如果能靠这张脸赚钱,我把它当利器又有什麽不好?」他反问她,「照你这麽说,那些靠美色赚钱的模特儿或明星,也都对不起自己喽?」
「他们不必跟观众或粉丝上床吧?」她严厉的反驳,「更不必像你这样跟女客人搞暖昧及发生关系吧?」
他略微一顿,沉默了两秒。「你去过男公关店吗?」他勾唇一笑,「应该是没去过,因为你消费不起。」
美雨恨恨的瞪着他,但倒没再回嘴。
是的,她消费不起,但就算她有能力,也不会用钱去买虚幻又短暂的爱情。
「谁告诉你男公关一定要陪上床?」
「用虚情假意换来金钱,你不觉得很可耻吗?」
「提供寂寞和受伤的女人们美好的慰借,有什麽不妥?」
「那是诈欺!」
「你在街上发传单,却根本没亲身试过或品尝过,这也是一种诈欺。」
「你……」她愤怒的瞪视着他,被堵得说不出话。
迎上她愤恨的目光,晴男懊恼极了。
他是哪根筋不对?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告诉她,他不是男公关,怎麽他却跟她争论起男公关的工作内容及性质,甚至还指责她也在诈骗?
天,他一定是疯了。这麽一来,她肯定更不可能接受他的邀约,担任lemare的平面广告模特儿了。
不成,他得赶快挽救一下他们濒临毁灭的关系。
「钦,小红帽,我告诉你,我不是——」
「我讨厌你!」不等他说完,美雨便以愤恨眼神狠瞪他一眼,在他呆愣之际,她已甩过头,一溜烟的跑了。
信浓叮?满田庄。
满田庄位在一个旧社区,因为租金比许多出租套房还要便宜,因此美雨跟母亲已在这里住上十年。
房东是一对老夫妻,就住在楼下就近管理这栋出租公寓,几乎可说是看着美雨长大的,对她相当照顾关心。
每天回来时,美雨总会先跟他们打声招呼才上楼,今天也不例外,就算她的心情被那莫名其妙的家伙搞得糟透了。
跟房东夫妻打完招呼後,她回到楼上的住处,在小小的玄关脱掉鞋子,立刻跑到母亲的牌位前,在坐垫上跪坐下来,取下头上的贝蕾帽搁在一旁。
她看着牌位前的照片,照片里的母亲笑得十分灿烂。
「妈妈,」她幽幽一叹,「你是骗我的吧?你说戴这顶帽子就会有好事发生,可是我却碰到了个讨厌鬼。虽然……我想你一定不这麽认为。」她语气有些许无奈,「啊,这确实是好事,因为那个讨厌鬼,你第一次走进lemare耶……
「妈妈,你一定会这麽说吧?」
照片里的母亲对着她笑,像是在告诉她——「没错,乖女儿,你说对了。」
母亲永远怀抱希望,即使在被医生宣告得了癌症後,面对病魔及死亡的威胁,也没有任何恐惧及怨恨,反而教她不要怨天尤人:永远要心存感激、怀抱希望。
她学会了妈妈的坚强,但恐怕还没学会心存感激及怀抱希望,因为她总是在问老天爷—_为什麽是她妈妈?妈妈是个善良的人,是个宁可自己吃亏也要成全他人的人,为什麽这样的好人得不到老天保佑?
「妈妈,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她轻抚照片,忍不住流下眼泪,「你要我坚强,但我可以哭吧?想你的时候,我可以哭吧?」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她急忙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起身接起电话。
「喂?」
「是美雨吗?」
「……嗯。」她立刻就听出电话那头的人是谁,那是沟口诚,她父亲的恋人。
他每个月至少会打一通电话给她,问问她的近况,关心她的健康和课业。
「最近好吗?」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你还在摩铁当客服?」
「嗯。」
「没遇上什麽麻烦或困难吧?」
「没有。」
「喔,那就好……课业兼顾得了吗?」
「可以的,谢谢您的关心。」
感觉得到他努力想找话跟她聊,偏偏她只能表现出淡漠。其实她并不恨他,只是由於他是父母之间的第三者,这件事让她觉得很尴尬。
「美雨,有空让叔叔请你吃顿饭吧?」
「嗯,有空的话。」她委婉的拒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