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那么的热闹，车来人往的，增加了不少城市的热量，还有当街炒菜的大排档，袅袅油烟仿佛成了他们最好的招牌。我们的肚子虽然还不至于“咕噜咕噜”地唱歌，但还是让飘荡着的肉香味唤醒了味觉神经。丹丹看见我咽了几次口水，忍不住笑了：“你饿了吗？我们去吃宵夜吧！”这个时候还没到九点，很多城里人的晚饭正在进行中，我们就要去宵夜觉得有点滑稽，只好说：“我还没饿，只不过是我比较嘴谗，见到了吃的就会流口水的。没事，走过这段街就好了。”其实说不饿并不实际，因为我们六点钟就在党校吃的饭，出来逛了两个多钟头，肚子里的东西也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了。也许丹丹也有同感，还是坚持要去宵夜：“我也饿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功能粥’吧！现在很流行的品种啊！”
我们南方人所说的“宵夜”，就是“吃夜宵”的意思，由于南北方语的区别。
“功能粥？什么来的？”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名词，不由得诧异地看着丹丹。
“去到你就知道了！”丹丹招停一辆“摩的”，“去北桥食街！”
“北桥食街”其实算不上是“街”。
在北水城北面与工业区之间并没有亲密接触，中间还隔了约一公里的空阔地带，黑水溪以南是市区，溪北归工业区管辖，只有一条两车道的柏油路通过“北桥”连接，公路两边却全是菜地。白天公路上只有大货车来来往往，烟尘滚滚；而到了晚上工厂下班了货车也无所事事，冷冷清清。随着改革开放，出广东打工的年轻人多了，虽然没有淘到多少金，见识倒淘回来不少。开放的思想就是北水年轻一族带回来的最大收获。港台的警匪电影看多了，却要在北水城模仿模仿，一时之间北水城“帮派”象刚从动物园冲出来的野兽，胆怯而凶猛。由于“帮派”小而多，散而乱，什么争地盘，争女人，争气头的摩擦总源源不断。在城区派出所管得严，需要“讲数”的时候就约到月黑星高的北桥之外。当然，“讲数”讲和了就在桥头食摊高高兴兴喝一顿；“讲数”讲砸了就大干一架之后还是在桥头食摊喝一顿。这些人虽然凶神恶煞的，但不会欺负那些可怜的小食挡，从没有试过白吃白喝的“霸王餐”，即使遇上不方便的时候赊个帐的，必定会在第二晚来结清――出来行的人，信誉总比自己的命还值钱。做生意是要讲求“人气”的，没人气的地方，生意好极都是有限，人气旺的地方没人做生意都会有生意。北桥一带由于一拨拨这样的特殊人群聚靠，居然带旺了这里的人气。工业区上班的人看到小食档口如此热闹，也常常三五成群的相约出来宵夜，城里的市民不甘寂寞，晚上玩扑克麻将累了也来光顾光顾。好生意没有独市，食档也就越开越多，越开越大，越开也越有档次。从一开始的“粉、粥、面”，开到“快餐、小炒”，再到“宵夜、晚茶”。可以点到的有饭有酒，有肉有鱼，有鸟有狗，甚至有的档口可以点到蛇或者虾。“北桥食街”也算是北水城的一个特色。现在，居然还冒出一个“功能粥”的新名词来，倒把我这个地地道道的北水人“陌生”了。
我和丹丹来到北桥桥头，就看到路边搭起两排竹木架棚式的十几个食档，灯光火影，人头幢幢，油烟弥漫，酒味肉香，把从这里经过的人胃口先吊了起来，不去尝尝心里总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口水。
每个食档前面都在最显眼的位置摆上一块牌子写着“功能粥”，档场布置朴素简单――简直是简陋：房子是竹木框架，盖上石棉瓦遮却不挡风，拦起一米高的竹片篱笆算是墙，一米以上就四面大“窗”，通风而透气；里外（里是指棚架内，外是指前面的空地）一律是摆矮台矮板凳，错落而无致，能摆的上桌子的地方都摆满了，可谓是见缝插针；而在前面最当街的位置是一个四脚装着轮子的大灶台，上面的几个瓦煲腾腾的冒着热气；灶台旁边有一张大台，摆放十几个盆子，盆子里的物件倒让我大开眼界――有鸭肾，有暗蛋（杀鸡取卵的“卵”），有鸡卵（书面称“鸡子”），有猪鞭……有几样的说不上名堂，想来也是这种类型的稀有之物。客人是自选搭配这些材料给称了枰后给厨师区调上配料，再根据人数和食量免费加白粥去给熬一瓦煲“功能粥”。（“功能粥”其实当时并没有正式命名，我每次回县城去探望那些老同学老朋友的时候，他们都是带我来这里招待宵夜，由于这种粥很具特色而且听说可以滋补某方面的功能，于是我们都戏称为“功能粥”。）
食档的摆设虽然简陋，但来这里光顾的食客倒是一点儿也不“简陋”。有着拖鞋穿短裤甚至光着上身的粗人，也有西装笔挺甚至挂着近视眼镜的斯文人；有粗手大脚身上透发汗酸味的农民（或者搬运工人），也有大腹便便甚至头上“聪明绝顶”脸上拉不下傲气的“官人”；有骑着单车甚至走路来的行人，也有驾摩托甚至开着小轿车来的风光人；有体面的男人带着打扮鲜艳的女人，居然有的带着老人和小孩！――这完全可见“功能粥”在北水城流行的深度。
我不懂这里的规矩，任由丹丹拉着去“选料”。丹丹也很内行似的拿来一个小碟子和勺子，每样材料都或多或少舀起放在她的小碟，然后拿去过秤。
“28元。”
我明明看到电子秤上显示的数字是24.46，而这个老板报出28元的金额。
“秤上不是24元吗？怎么是28元了？”我忍不住指指电子秤，表示我的迷惑。
“我会加够给你的呀，24说着多不好，28才是好意头嘛！”老板说着手却没闲着，很熟练的舀半勺鸡子连勺子重重地在小碟一放，电子秤上的数字马上在28-29的数字之间跳动。
“看，有多了吧！就两个人吃的粥吧？”老板没等秤上的数字停下来已经端起我们的小碟。等在旁边的其他客人人也不失时机地把自己的碟子放上了电子秤。
丹丹付了钱，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原来老板还是连碟子和勺子的重量一起买给我们。但是，老板忙得晕头转向的，我也没法再去计较。其实，去买东西不被生意人宰的人确实很少，尤其是象这样一个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一起的时候，买东西不宰你一把反而对不住他们的行规了。
每张桌子都坐满了食客，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有一张的人吃饱了站起来要走，我们立刻坐上去，总算是霸到两个位置，而其他的空位也是几乎同时给人占住了。
这里的生意看来还是蛮不错的。
这生意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