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看到龙渊中了埋伏,更有一支长箭接踵而至,龙青阳心中一紧,惊呼出声。
龙青阳第一时间从马背上飞起,在马头轻轻一踩,向龙渊扑去。可是,龙青阳再快也快不过那支长箭,另外,就在龙青阳一飞而起的时候,空中又一声锐响,两支长箭闪电而至,一支射往龙渊,另一支则向空中的龙青阳射来。
龙青阳身在半空,见长箭射来,后脚跟在前脚面上一踏,整个人立即斜着盘旋而上,大手一张就向飞到身旁的长箭抓去。就在龙青阳手指即将碰到箭身的时候,耳畔生风,又一支长箭雷霆而至,无奈之下,龙青阳只得舍弃抓获长箭的念头,让它从身边飞过,同时一招千斤坠,急急往地上落去。龙青阳盘旋而上的劲力早已消失,身体本来就在下落,加上他施展千斤坠,下落之势更快。纵然如此,也只刚刚避开后来那支长箭,那支长箭从龙青阳头顶疾飞而过,带起的劲风激得头皮一阵发麻。龙青阳暗自心惊,刺客的长箭犀利如斯,不由得更加担忧起龙渊的处境。
龙青阳心思就这么岔开了一下,又一支长箭直逼他胸腹而来。龙青阳脚刚一沾地就又不得不一跃而起,躲避长箭的追击,可当他脚刚一离地,就感到头顶虎虎生风,两柄长刀反射着刺目的光芒劈来。龙青阳眼前一花,暂时失去了视觉,还没等他的眼睛恢复过来,长刀长箭就一并到了身前。龙青阳猛然一声大喝,如惊雷炸响,随即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劈向龙青阳的两柄长刀连同两支断臂,再加上那支长箭一起摔落在地。这时,龙青阳才展现出了一点他多年来微震江湖的实力。龙青阳手中提着一柄窄窄的长剑就要冲去解救龙渊,可是斜刺里又杀出两个人来阻住了他的脚步。
龙渊当先中伏,处境比龙青阳还要恶劣。且说马失前蹄,龙渊就心生警兆,但身体仍然不由自主的随着骏马往土坑栽倒,同时一支长箭如风而至,射向他肩头。说时迟,那时快,龙渊双手一把抱住马脖子,借着栽落的趋势,双腿顺着马鞍一滑,整个人霎时藏于马腹之下。龙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一支长箭呼呼而至,射向他的脖子,同时土坑之下一片刀光闪烁,一道冰冷的气息正无声贴近他的后颈。来不及多想,龙渊抱着马脖子的双手使劲向右一扭,同时双腿紧紧夹着马腹一翻,紧贴着马腿的腰也猛然绷直,臀部一摆,使劲向马身上撞去。那马本来就在栽落,重心不稳,龙渊一刹那间使出三道大力,顿时让马往右翻到。
马身向右边翻到,龙渊的身体也被带着翻转,原本无声切向龙渊后颈的那刀切在了马脖子上,同时那支长箭从龙渊颈侧扫过,带着他的一层皮肉扎进马脖子里,激起一股血浪,喷洒在龙渊的头脸之上。龙渊丝毫没做停留,双手在马身上用力一按,双脚在马腹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向后弹飞去。龙渊刚刚飞起,那马尸还没着地就被几刀分解开来。
龙渊在土坑的边缘一借力,飞退到土坑丈许之外,立定身形,冷冷看着从土坑中腾飞而起的几名黑衣人。龙渊脖子右侧被那支长箭刮去一层皮肉,再偏一点就伤到咽喉。可怖的伤口鲜血直流,龙渊丝毫不理会,相比于刚才在死亡线上的挣扎来说,那点伤痛根本不算什么。
洒在龙渊头脸上的污血顺着他的脸颊和头发一点点滴落在他雪白的衣衫之上,又迅速晕开,形成了一朵一朵凄艳的曼陀罗。
看到龙渊仍然有些稚嫩的脸上冷俊的表情,平静无波的眼神,站在土坑前的几名黑衣心中不自觉的有些发紧。龙渊额头上流下一粒血珠,慢慢向他的左眼滑去。杀手们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纷纷挥刀向龙渊杀来。可龙渊比刺客们更快,在他们还没动手之前就已经挥手抹去了血迹。
龙渊长臂一舒,不退反进,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扑向那几名刺客。龙渊虽然很大气,但是毕竟年纪尚幼,功力尚浅,冲入杀手人群之中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围攻龙渊的杀手一共有五人,每人都手执雪亮的钢刀,并且五人都不是庸手,配合也很默契。不一会儿,龙渊右臂、后背、左腿上都添了一处新伤,虽然不严重,可还是鲜血淋漓。
龙渊不但没有生出一丝畏惧,反而越战越勇,双掌穿梭在重重刀光之间,翩然若蝶。龙渊的掌法得自了如真传,以前在崖山之时,时常都在海潮中练习。龙渊三年前练到了巨浪之中都随心所欲的境界,才得以回家。龙渊这套掌法看似轻描淡写,柔软无力,而实际上却是内劲蓄而不发,暗藏杀机。三年前的中秋之夜,龙渊和季伯明交手时都没有用过这门掌法,如今生死关头才使了出来。
龙青阳一直被人缠着脚步,不过那也是他看到龙渊暂无危险才故意如此,也算是给龙渊一个练手的机会。不然以他的武功,那几个杀手根本不是他十招之敌。在龙青阳心里,那些刺客之中,值得留意,也是必须要留意的是那射箭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土坑里潜藏的杀手现身之后,那人就没有再发过一支箭。但龙青阳心里丝毫没有松懈,他已经带着围攻他的几名杀手到了龙渊那个战场附近,同时时刻留意远方那个背着长弓的人,只要那人搭弓射箭,龙青阳就会为龙渊解围,这也是他靠近龙渊的目的。
随着时间的继续,龙渊在五人合击之下,并不像开始时那么艰难了。倒是那五名杀手心里越来越惊,最开始时他们完全掌握着主动,也给了龙渊几处伤口,但是没能很快将他毙于刀下。随着交战时间越来越久,他们才渐渐发觉自己仿佛慢慢沉溺在海潮里了,每一刀尽力劈下,可只要龙渊手掌轻轻一带,就会使刀偏移,伤不到他分毫。相反,他们自己确实越来越吃力。
龙渊以受伤之躯,一对五,丝毫未落下风,心中豪气翻涌,忍不住大喝一声,一掌贴着一名杀手的长刀向那人怀里猛然送去。斗了这么久,那五名杀手感到自己的处境越来越糟糕,心里已然萌生退意,陡然之间听得龙渊一声大喝,顿时浑身一震,等到他再回过神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自己的长刀拦腰斩断,惨烈的痛呼是他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宣言,龙渊一脚踢在他胸膛,痛呼声戛然而止。
见到同伴突然间被杀,剩下的四人虽然愤怒,但是没有积极进击,反而有了逃跑的迹象。龙渊下手毫不迟疑,脚步一错,到了一名杀手身前,断喝道:“盟友战死,不思报复,反而胆怯逃亡,该杀!”说着,龙渊左掌推开那杀手慌乱之间劈斩出来的长刀,右掌直接击在那人的胸口之上。那人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就如一滩肉泥一样软倒在地。
龙渊杀完那人之后,转身看了剩下的三名杀手一眼,见还有一人想跑,当即默无声息的逼上前去,三招两式取了其性命。再看剩下的两名杀手,见两人目光决绝,挥着长刀向自己杀来,龙渊又大声说道:“盟友不再,不知偷生,以卵击石,愚不可及,该杀!”龙渊这一句话又令那二人心神一怔。仅仅刹那之间,一人头颅被龙渊击碎,另一人的长刀也为龙渊所夺。
龙渊夺过长刀的同时直接斩在那人的膝盖之上,那人一声惨嚎,跪倒在地。龙渊提着刀站在那人身前,冷冷看着匍匐在地上痛呼不已的杀手,眼里没有一丝波动。这时,龙青阳结果了围攻他的杀手,来到龙渊身边。刚才龙渊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他以前一直以来以龙渊为傲的心理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他觉得此时的龙渊有些陌生,或许是因为他那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决绝吧。
龙青阳看了匍匐在地上挣扎不已的杀手,淡淡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那杀手听到有人问话,抬起头来,首先看到的是表情木然,眼神冷漠的龙渊,心下一突。转眼看到旁边的龙青阳时,发现他眼里有着一丝不忍,甚而是同情,心下又一热,忙不迭的给龙青阳磕头,说道:“我只是普通的山贼,由于我们大哥收了别人的钱,让我们几人在这里伏击两位大侠。大哥有命,我不敢不听的,要早知道是要对两位大侠不敬,我说什么也不会来的……我上有老……”
龙青阳皱了皱眉头,没想到那杀手看到自己一个不忍的眼神就沿杆子往上爬,将自己充当杀手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尽,当下冷然问道:“你是哪里的山贼?”那杀手眼中一亮,刚张开嘴巴,发出声来却是惊惧而压抑的“啊……”,而这一声啊又很快中断,随即寂灭。原来是龙渊见那杀手要开口回答龙青阳的问题,立即手起刀落,斩下了他的头颅。
龙青阳脸色一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龙渊,眼神里还多了一丝责备。龙渊还没说话,一阵寂寥的掌声自龙青阳前方响起。龙青阳转头看去,竟是那背着长弓的人。那人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一袭蓝灰色的衣衫紧紧包裹着强壮的身体,背后的长弓通体乌黑,弦长三尺二分。那人轻轻拍着手掌,一直走到距离龙青阳他们十丈才止住脚步。
那人面对龙青阳和龙渊,怡然不惧,目光从龙青阳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龙渊脸上,淡淡问道:“你为何替我出手,杀人灭口?”龙渊不假思索的说道:“该逃时不逃,该守时不守,该杀!”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我看你是一时不想惹来更多的仇敌吧!”龙渊不置可否,一声不吭。
那人取下背上的长弓,快速搭好长箭,对着龙渊将长弓拉开了三分之一,说道:“接我这一箭,为今日作个了结,如何?”龙渊淡淡回应道:“弓开半张。”那人微微一笑,就把弓张开到一半。看着鼓胀的长弓,龙青阳微微蹙起了眉头,但是也没有出手阻止,毕竟那人明显和龙渊同辈,而且还是他们明言约战,他自然不好插手。龙青阳也没有退走,因为他不想龙渊发生什么不测。
那人手指松开,弦上的长箭激射而出。长箭撕裂了空气,带着锐利的声响和强大的力量射向龙渊的胸膛。龙渊直到箭至身前,才猛然抬手将长箭一把拽在手里。龙渊只觉箭身光滑无比,而且还带高速旋转,差点没抓住。长箭透发而出的气机,击得他胸口一滞,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双脚在地上留下了两条醒目的深痕。
龙渊一直退了近三丈才停下来,将长箭随意扔在了一旁。那人呵呵一笑,说道:“你们有三天安宁的日子,好好疗伤吧。”说完背着长弓转身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龙青阳并没有阻止那人离去,而是几步奔到龙渊身边。
龙渊的右臂颤抖不已,手掌已经血肉模糊,而且还有一股皮肉烧焦了的臭味。龙青阳赶到龙渊身边时,龙渊还张口连吐了两口鲜血,脖子右边的伤口又咕咕流出了鲜血。龙青阳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给龙渊服下,又给他身上各处伤口洒了药粉,草草包扎了一下,道:“我们回宁乡小城休息。”
龙渊微微一笑,说道:“赶往岳阳乔家要紧,大哥还在等我们呢。”看到龙渊的微笑,听到龙渊说这样的话,龙青阳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对龙渊产生的些微不快立即烟消云散。他还要说什么,看到龙渊坚定的眼神也就没有开口。
龙青阳把马让给了龙渊,而他自己则运起轻功赶路。龙渊受伤不轻,也为了不让龙青阳过于吃力,他并没有跑的很快。两人一路走下去,直到晚上才在路边找到一个废弃的野店落脚。原本龙青阳和龙渊二人是可以露宿野外的,但是如今龙渊受伤不轻,不能受寒,更要找个安静而湿气不重的地方疗伤,休息。
龙青阳在大堂中央生了堆大火,然后烤了些食物,和龙渊一起吃了。吃过之后,龙青阳又带着龙渊到野店外的一口小泉眼里清洗了伤口,又回到火堆旁给他上了药。龙渊静静坐下,运功疗伤。龙青阳也盘腿而坐,静气凝神,一边养精蓄锐,一边为龙渊警戒。
时至半夜,龙渊已经收功躺下休息,龙青阳则仍然盘坐在火旁。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在岑静的深夜显得格外响亮。龙青阳陡然睁开双眼,立身而起,几步出了大门,一跃上了屋顶。放眼望去,只见野店四周十来丈外全亮着火把,慢慢向野店逼来。从动静上看来,来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也不是什么厉害的高手,龙青阳心里微微放松了一些,可随即他又想起了那背着长弓的青年,心里又一紧,要是这次再来那样的青年高手,龙渊怕再也撑不住场。
龙青阳身形一动,飘落在门前,走进店里,看到依然在沉睡的龙渊,心里涌过一阵疼惜之情。龙青阳很随便的在火堆旁坐了,他不打算表露身份,更不打算先出手,他要弄清楚那些人趁夜摸到这里来的目的之后再做打算。
那些人很小心,很谨慎的摸到野店门口,偷偷往里一瞄,看到的却是坐在火堆旁边的龙青阳,而且龙青阳有意无意的一转眼,刚好对上那在门口窥视的眼睛。龙青阳微微一笑,门外众人却是老脸通红,一个个如同斗败了的公鸡。
“他奶奶的!”一个粗犷的汉子张口大骂了一声,大步走进了野店。随后,门外众人都如同那大汉一样,满脸愤然,气势汹汹的进了店门。他们似乎随意的散开,却十分凑巧的将龙青阳和龙渊的退路都给堵上了。
龙青阳装作没有发现,依旧那么微笑着,还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还在地上酣睡的龙渊。那些汉子似乎很淳朴,见龙青阳做出噤声的动作,立即没有一人再吭声,见龙青阳指了指地上酣睡的龙渊,近处的几人也都凑近身子,伸长了脖子去看龙渊的脸,模样十分可爱,十分真诚。
蓦然,“唰”的一声过去,接着“扑通…扑通…”,靠近去看龙渊的那四名汉子的大好头颅滚落在地,死不瞑目。
龙青阳霍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