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比月就是那梨花仙子,她那条白色的小礼裙好漂亮,我觉得那是电影里面的公主才会有的装扮。
“喜欢吗,小梨,我可以将它送给你。”比月捧着我的脸,认真地问。
我抬起头,看见她坚定的眼神,那种眼神让我觉得很安心,我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就算全世界都不理我,我还会有比月。我点点头,脸涨得通红。
比月一把将我拉到墙角,在昏暗的旮旯里,我看见有斑驳的影子散落在她的脸上。我很想去摸摸她的脸蛋,然后去自己的面颊去摩擦她的皮肤。
她将我上衣的纽扣一颗颗地解开,看见我里面粉红色的小背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小梨,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她将自己腰际的丝带抽开,将手臂缩进衣服里面,然后像拨笋子一样,将那件漂亮的白纱裙从她身上褪下,她看着,笑,比月,我爱你,所以我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你……
【6】
旭尘也爱我,他说要将所有见过的最好的东西都要给我。我没有问他要过任何东西,我只要他的爱。旭尘的笑是阳光的颜色,我每次看见他就觉得一阵温暖,仿佛那样的笑容是可以照亮我所有童年在心里留下的隐晦。
旭尘比我大一岁,是我和比月的学长。
每个星期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升国旗,因为旭尘是国旗手。星期一的早晨他都会戴着一副洁白如栀子花的手套在全校女生的注视下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上升旗台。
他的眼睛像x射线,总是可以穿过重重人墙找到我,然后紧紧的将我捆住。这时我全身就会像着了火一样,温暖而炽热,这样的温度足以将我心底的寒冷潮湿全部赶走。我需要他。
旭尘,他是我的太阳。
那双眼睛从我初中一直到大学。
我像父亲一样,爱上了画画,考上了一所大学的美术系。
除了宿舍,我最常待的地方是画室。画室在一个走廊的尽头,因为建筑的时代比较久远,整个走廊都是昏暗无光,但当我走到画室的门口,吱的一声推开门时,我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我觉得这就像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总是在人最绝望的时候给人一丝希望。我时常想,老天爷是公平的,他最终会给我爱,给我幸福。
旭尘有时候也会来看我,坐很久的车,手里经常还提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给我的水果、饼干还有画画的颜料。旭尘总是能在偌大的校园中将我拎出来,给我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他会轻轻地走在我身后,然后将手指慢慢地穿入我的手指,紧紧握住,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
我们在校园树荫的角落中热烈亲吻,在校门口肮脏的小餐馆吃馄饨,在热闹的酒吧听轰隆的低音炮鸣响,去偏远的山区写生,偶尔邂逅暮色中洁白的梨花,便想起在艾梨镇空旷的小山谷那一望无际的雪白,想起会有翩翩起舞的梨花仙子在舒舒服服的打盹。
【7】
艾梨镇的梨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美好的记忆。比月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小梨,我是多么羡慕你,可以离开这个苍白的地方。”比月的眼神迷离又涣散,但我能感觉到她眼睛里有一种异样的光,是烟火在空中蔓延之后不肯跌落的那份挣扎和倔强。
比月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高中毕业之后,她便成为了这个小镇幼儿园的老师。小镇上居民并不多,幼儿园也只有两三个,小梨便在其中一家工作。我和旭程回来看她,在附近的凉粉店见面。凉粉店因为要拆迁的原因,一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搬到了店外,我们便坐在店外的香樟树下吃这里独有的薄荷梨花凉粉。
“小梨,你是越长越漂亮了,我刚刚都没有认出来啊!这去过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的。”凉粉店的阿姨帮我往碗里沾薄荷滴露,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说,“你有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你跟旭程还是这么好哦……”
旭程看着我笑。从初中开始我们就在这家凉粉店吃凉粉。三个穿着校服的孩子,骑着自行车,将书包狠狠的搭在身后,用最快的速度到达,扯着嗓子喊,凉粉,凉粉,梨花凉粉。
我跟比月总是偷懒只骑一辆车,要么就是我坐在旭程车后,要么就是比月。旭程总说自己像个车夫一样,而且还是没有节假日的车夫……
“比月,想想以前,觉得好快乐……”我看着她,内心深处是舒服的沁凉,打发这个闷闷的仲夏。
比月抬起头,我看到她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眼睛中有复杂的表情,她看着我,好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她的脸就要撕裂开了,她深呼吸,悠悠的说:“快乐的人是你。”
我惊了一下,旭程的手从背后穿过来,握住我的手腕,力气刚好将我唤回。比月看了眼旭程,再转向我,眼神已经变得温柔,“小梨,我爱你,所以,我把最好的都会给你。”
【8】
旭程带我去江边散步,江边的风可以把人吹得支离破脆。我看见正在补网的渔夫还有他身边的妻子,妻子用浓郁的方言说话,声音很大,有些市井气,却是本真的幸福。我用相机记录下这个场景。
江岸的石阶上留下了很多人的脚步声,还回荡在空气中。
“小梨……?”旭程突然停下来,头仰向天空,声音沉沉的问我。
我回过头,看到旭程隐忍的脸。这张脸我看了好多年,如此熟悉。好像命中注定一样,我总是坚定的认为,旭程是我的守护者。是单纯的诺言,是我独守的小小王国。
“小梨,我们分手吧。”
旭程的话如同一颗刺,直直的刺进了我的心。我能感觉到血肉模糊,就在一霎那。
我呆住了,直直的继续往前走,在风的严厉催促下,这种复杂的感觉像风筝一样达到了至高点。在这一刻,我突然发现,我不是在梦中,我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这种痛。
我跟拔草的园丁说话,看他趴在石凳上的小儿子写作业。他翘起两条瘦瘦的腿,腿上是因为蚊虫叮咬留下的红印子和疙瘩,看着,让我心头发麻。我们谈语文课本,谈学校里的老师,谈饭堂里的伙食,谈发生在这个城市大街小巷的故事……
当我抬起头,旭程在我的不远处,眼神朝我袭来。那种眼神,已经不再是他升国旗时回头一望的火热交集,不再是满脸疼惜的润润无声。
我用眼神在寻找答案。我想,他能读懂。
“小梨,比月怀了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