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不会就是来喝喝茶听听曲的吧?”通常缕娘笑得越妩媚就说明她越生气,六王爷要倒霉了。
六王爷干笑几声:“我、我、本王是听说秦楼楚馆的厨子乃云莲镇一绝,所以特地前来品尝美酒佳肴。”
老爹老娘你们听见了么?女儿我已经成了云莲镇一绝了。就算将来没什么大出息,还能开家饭馆维持生计,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赚翻了,呀哈哈哈。
缕娘笑得更加妖娆:“王爷您的意思是,您是来吃饭的咯?”
“算、算是吧。”
“王爷把秦楼楚馆当什么地方?京城的饭馆子,还是您皇帝老哥的御厨房?”缕娘柳眉倒竖,“老娘开的秦楼楚馆是这么廉价的地方么?”
天下首屈一指的御厨房也能算廉价,真的幸好天高皇帝远,不然缕娘哪有命在?
“那老板娘想怎样呢?”六王爷到底是王爷,很快站住阵脚,对缕娘不怒反笑。
缕娘嫣然一笑,眼角瞟着六王爷管家的荷包:“王爷只是想吃顿好的有什么难处,这就是我们秦楼楚馆的首席大厨――小茉莉。”
我被守财奴缕娘推到六王爷跟前,讪讪地问:“王爷想吃点什么?”
“不如就来个蒸豆腐、炒白菜、莼菜汤,外加卤味四宝好了,少油腻又爽口清肠,王爷您觉得怎样?”清雕抢在六王爷前开口吩咐。
他肯定是故意的,越是家常菜越考真功夫,他绝对想让我在六王爷面前出丑。
“那也好。王爷平素吃惯了山珍海味,尝尝这些市井小菜也别有风味。”死清雕,这么容易就被你整到我还能混么,“不如先来一壶蜂蜜茉莉花香片开开胃。”
留下两个丫头伺候茶水,我飞身到厨房研究怎么对付六王爷镶金带银的五脏庙。就让你们看看小茉莉这么多年间歇入住柴房练成的看家本事吧。
半个时辰不到我差人把小菜端上,六王爷闻到香味眼都直了。清雕在一旁睨着凤眼打算看我不济,久远则一脸担忧生怕我本事不到家开罪王爷。到底还是他对我够义气,好久远。
“这是怎么做的?简直比那些三角猫御厨做的下脚菜好吃十倍。”六王爷差点把舌头也吞下去。
“这蒸豆腐是用上好的瑶柱、火腿、干货海鲜熬成高汤,佐以葱花和各种香料。将肉冻碾碎注入整块豆腐里,蒸到内外滚烫确保吸收鲜味时出水即可。”我抛给清雕一个胜利者的白眼,然后对六王爷说,“茉莉的水准自然不可能跟顶尖的御厨们相提并论,王爷过谦了。只是王爷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尝尝这些以前吃不到的家常小菜,自然感觉新鲜。”
六王爷指着面前黄澄澄的粥问我:“这是什么?”
“南瓜小米粥,很容易做。一般小吃摊都有卖,不是我的独门配方。这粥清淡有益肠胃,每月吃上一两次清清肠胃挺好。”
“这一顿王爷可满意?”缕娘似乎已经准备好狠敲六王爷一笔了。
六王爷当然点头称是:“满意满意,自然满意。”话锋一转,把缕娘杀了个措手不及,“我来秦楼楚馆自然不是吃一顿这么简单,不知道老板娘能不能让我留下来跟茉莉姑娘学习手艺?”
啊?留下来?学习手艺?学习手艺应该去找御厨不是来找我。真是,还嫌秦楼楚馆不够乱么?
“这个,留宿秦楼楚馆代价不菲。不过王爷是富贵人家,这些零碎银子一定赏得起啦!”缕娘又趁机敲了一记竹杠。
六王爷淡淡笑道:“那在此期间,就麻烦茉莉姑娘多加照顾了。”
我一点也不想照顾你。照顾你了谁来照顾那个麻烦精久远,万一他被清雕连皮带骨的吞下肚,六王爷你就等着被我火烧王爷府吧!
“小离,你不要紧吧!”久远走过来揉揉我的头发,“看你很累的样子,要不要休息一下?”
还好啦,只要清雕不要出花样整我,你们两个不要没事耍花枪折腾得鸡飞狗跳我就谢天谢地了。
清雕拦腰抱着久远就走:“好了,你闹了一晚上也累了。还是上楼好好睡一觉要紧,别的事情少操心。还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那个妹妹绝、对、死、不、了,放心好了。”末了还抛给我一个胜利者的白眼,死清雕,竟然学我的样子!
缕娘跟我一起看他们两个潇洒而去的背影大为感叹:“他们这么闹一场头牌争宠的戏码算什么?”
我用鼻子回答她:“不过是小两口打情骂俏耍花枪而已。”
六王爷凑上来问:“老板娘我跟我的管家住哪里?”
“柴房好不好?”我正好一把火在肚子里翻腾,六王爷自觉自愿做出气筒我才不会拒绝,“我的厨艺可是睡柴房睡出来的哦!”
六王爷怔了怔,竟然答应了。
怎么秦楼楚馆尽是一群奇怪的人呐?
想到此我跟缕娘说:“其实秦楼楚馆这个名字还满俗气的,‘秦楼楚馆’不就是青楼的别名么?这跟没取名字一样。”
“是么?难道你认为怡红院、倚翠阁这种就不俗气了?”缕娘学清雕的样子,用那种能冻得死人的眼光盯着我。
不得不承认秦楼楚馆的确比怡红院好多了,至少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缕娘总算在取名字上聪明了一回。
六王爷的厨艺比我想象中好上千百倍,只要我一说烹饪的要领他就立即知道怎么做。看来皇亲国戚也不尽是脑袋空空的大笨蛋,以后还能跟人吹嘘我曾经做过当朝六王爷几天师父,虽然我只是教他做点家常小菜。
六王爷住了几天就走了。他说他在找人,来秦楼楚馆一来是想看看他要找的人会不会生气躲在这里,二来是想学点家常小菜哄心上人开心。现在看来秦楼楚馆没有他要找的人,所以他就走了,继续去找他的心上人。
堂堂王爷屈尊下厨只为搏佳人一笑,我现在有点理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还有唐玄宗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心情了。他们凑巧身为君王,为红颜误国于是背负千载骂名,可悲可叹。还是市井百姓更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爱谁就爱谁,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海阔天空足够耗费一生去享受幸福。
我带着几分缱绻的心情目送六王爷启程,正幻想自己的如意郎君也能有这样的痴心,那个专门破坏人心情的久远就垂头丧气地闯入视线了。
轻叹一声痴儿,转向久远:“清雕又怎么了?”
他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他?”
笑话,他还有别的话题可说么?清雕都成他生活的重心了。最初几天还知道来厨房帮忙打个下手陪我聊天,现在成天跟清雕腻在一起。我在厨房切菜,他们在花园里下棋。正巧厨房的窗子正对他们下棋的那个亭子,那份悠然自得看得我真不爽,就把砧板上的大白菜想象成拐走我家久远宝宝的清雕,我剁我剁我剁死你这个花狐狸!
那时候旁边不知道谁来了句:“茉莉姐,今天我们是吃白菜末么?你又想到什么新菜式了吧?”
我那个呕啊!真是同人不同命,明明大家把我跟他当成兄妹的,凭什么一个天天吃喝玩乐被捧在手心里,另一个就灰头土脸在厨房里做小工?我不服!
不是我不愿意做厨子,我很满足、很乐意、很喜欢,但我就是不能接受久远看清雕的目光越来越……缠绵,对、就是缠绵,再这么下去怕是心甘情愿被他吃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久远跟清雕真的怎么怎么,我家久远也不能是被吃的那个!
“小离,你走神了。”委屈的眼睛又转到我面前了。
我回神,正视久远:“他怎么了?”
“他出去玩了。”
那很正常,清雕这人附庸风雅,经常跑到郊外泛舟什么的。看不出来他这块茅坑里的石头还有为赋新词的雅兴。“那又怎么样?”
久远一扁嘴:“他是跟姿姿一起出去的啦。”
四大头牌表面上争名夺利,私下里感情却很好。这也是秦楼楚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感觉上并不像一般青楼那样只是风月场,似乎每个人都藏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
“你不是这几天身体不好不能吹风么?那他找姿姿去没什么不对啊。”这种事也能吃味,久远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他说过做什么事都会带上我的,怎么食言呢!”
“那也没什么吧,不过是出去一趟,不会怎么样的。”我打了个哈欠,好像是春困犯了,想找张床躺一躺。
久远义愤填膺:“谁知道会怎么样,清雕、清雕可是很会对人毛手毛脚的!”
苍天啊,我听到什么了?毛手毛脚?真的假的?
“你给我说清楚!”这当口我不再跟他唧唧歪歪了,那头披着羊皮的狼果然不安好心。
久远红云上脸,声音堪比蚊子叫:“就是、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喜欢、喜欢抱着我睡。”
不是吧?已经同床共枕了?这么快!
“久远,你是男人不错,男人没有贞节不贞节的说法。不过你也不能就这么跟他怎么怎么了,他、他……”没想到一向口若悬河的我也有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的时候。
“什么怎么怎么?”久远的小动物表情出现了。
我挠头,思量了半天还是文不对题:“就是说,你们还是不要太亲密的好。嗯、就是这个意思。”
“一起睡就是很亲密吗?那接客算不算亲密?”好学生的表情也出现了。
接、客?嘎,你要我怎么说?什么叫接客?有问一个黄花闺女什么叫接客的么?
“缕娘说,四个头牌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上次清雕说要留六王爷过夜,其实是跟你闹着玩的。最后六王爷不是睡柴房去了么,对吧?”
让堂堂王爷睡柴房,秦楼楚馆也算开天辟地头一家了。
“我不喜欢那个王爷,上次是你说的跟清雕抢客人他就能不待在这里了,我才硬着头皮上的。”
我知道他勉为其难,这样也能看出来他对清雕不一般。两个人在台上一搭一唱边耍花枪边互相拉紧衣襟当我没长眼睛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