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雄就是奸雄,大惊却并未失色,曹操索性将错就错,显出一副英明无比的神态,对身后的文武笑道:“这是预料之中的弯路,本来就是诱导你们心向西方。”
曹操此刻却才是真的认准了所在与方向,这里是乌林西面的彝陵,经过彝陵正西走便是华容道,是通往江陵的最捷近小道。于是大手一挥,率领众人西行。
经过一日行军,终于到了华容。可是那华容小道岂是易行的?一路崎岖狭窄不说,主要是沼泽处处暗伏,战马踏上即陷,徒步行人也不能避免,全军上下怨苦连天,拥挤混乱,人马停滞,行了大半日还没有通过。
这时东风减退,下起雨来。曹操见众人饥馁辛苦便教众暂且造饭歇息。曹兵刚吃完马肉躺下来休息,却隐隐听见后方有马蹄声。
曹操见状起身,率领众人继续前行。行不多久,见前军停马不进,问是何故。回报说道:“前面山僻路小,因早晨下雨,坑堑内积水不流,泥陷马蹄,不能前进。”
曹操大怒,叱道:“军旅逢山开路,遇水叠桥,岂有泥泞不堪行之理!”传下号令,教老弱中伤军士在后慢行,强壮者担土束柴,搬草运芦,填塞道路;务要实时行动,如违令者斩。众军只得都下马,就路傍砍伐竹木,填塞山路。他恐后军来赶,令徐晃、曹纯引百骑执刀在手,但迟慢者便斩之。
此时军已饥乏,众皆倒地,曹操喝令人马践踏而行。
许多精壮的士卒怀中的茅草刚铺进泥潭,自己的躯体又被填入,马踏脊梁而过,人踩脑袋当桥,士卒死伤狼藉,惨不忍睹!
一时间死者不可胜数,伤者号哭之声,于路不绝。曹操怒道:“生死有命,何哭之有?如再哭者立斩!”十停人马:五停落后,四停填了沟壑,一停跟随曹操。
过了华容,行至谷口,江陵近了,曹操耳畔响起贾诩的谏言:“明公昔破袁氏,今收汉南,威名远著,军势既大;若乘旧楚之饶,以飨吏士,抚安百姓,使安士乐业,则可不劳众而江东稽服矣。”也许文和确实是对的,老夫这次东征实在太仓促了些。
曹操回头一望,止有三百余骑随后,并无衣甲袍铠整齐者。文臣武将一个个皆是面容惨淡。
“啊哈哈哈……”众文武心中正在凄苦,他们虽然侥幸保命,但回思这意外的惨败,哪个心中能是滋味?如今个个极想嚎啕大哭一场,一抒胸中郁闷酸痛!正想哭出声来,不料有人大笑。
寻声望去,只见曹操在马上扬鞭大笑。惨败成这样还高兴得起来,不由感觉奇怪万分,众人于是纷纷问道:“主公为何大笑?”
曹操扬鞭指向华容道,笑道:“刘备是老夫的老对手。只是他行事总是有些缓慢;这次他若早派兵在华容道中放火阻截,我等是决不能活着出来的!”
文明率领三百余骑急行,将大部队远远地甩在后面。不多久就到了洞庭湖附近,这时周不疑悠悠醒来,一睁开眼便望见横亘在前的长江水。他心想,我本是要率领这三千兵马至武陵,离曹操这个杀神远远的,却不料长江阻隔无船可渡。不由落下泪来。
文明拦腰抱住周不疑的那条手背上忽然感觉湿润,忙问道:“周司马,你醒了!太好了!”见被人紧紧抱在怀中,自己却一时不觉,周不疑不由汗颜。文明继续关切地问道:“周司马,你身体可好?”
周不疑忙答道:“没事!放我下来!”随即回到自己的战马。
见后面仅仅三百余骑,周不疑心想,虽然曹操向西直走华容道到江陵是捷径,如弓弦;我顺江而行到江陵是走南转西绕路程远,似弓背。但我是轻骑挺进,曹操是走泥泞小道,我必能快到江陵。那时可以糊弄江陵守将借船渡江。
周不疑展颜,高声呼道:“诸位随本司马沿江西上,急速向江陵进发!”
“是!”文明率领众人高声回应。这三百余骑有四五十个军职是百人将以上,现今终于明白了受邀请吃饭时周不疑所讲的大事:不是指黄盖来投降,而是指黄盖来放火。他们无不佩服周不疑有先见之明,但也对这个“先见”十分奇怪。不过目前不是质疑的时候,逃离追击的险境才是第一要务。
两日后东南风渐渐轻了,天空这时却布满了乌云,眼见一场泼盆大雨将来。周不疑回顾众人,笑道:“江陵城不远了,大伙儿加把劲赶至城中避雨。”
对于奉命驻守江陵的曹仁来说,建安十三年十一月下旬的这些天可是分外的难熬。
自二十日东南风起,曹仁就有些不安,当夜果然有大事放生:乌林前线火焰冲天!
“丞相兵败了!”贾诩当即断定。
“丞相兵败了?这这么可能?”曹仁有些不信,丞相率领的西路主力可是上十万兵马,数千战船啊!昨天还收到丞相兵事顺利的消息。不过从风向看,曹操军队被大火烧的可能性大。
贾诩却不解释,而是做了个抱拳礼,说道:“曹征南,贾某告辞回许都!”
曹仁忙挽留,说道:“贾大夫身体不好,还是等丞相回来,再走不迟!”
贾诩笑道:“贾某水土不服,为了更好养病,到许都候丞相。”
第二天,贾诩便动身离开江陵,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还没有熄灭。望着贾诩的马车远去,曹仁便开始了焦急地等待,等待乌林前线的具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