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二,汉寿临时太守府。“子初来访,有失远迎!”见到一向敬重的故人,刘先才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刘巴身前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十五六岁俊俏少年,指着他问道:“这是令郎还是贤侄?”
不待刘巴开口,少年抢先说道:“不错,我是刘叔叔的侄子……但刘叔叔不是刘子初大哥,而是刘先刘始宗!”
刘巴认真地道:“不错!始宗,你怎么把自己侄子认成我的了?”
突然蹦出了一个侄子,努力思考还是没有印象,自己一点不认识啊!刘先一脸惊愕。
“舅舅,你怎么愁眉不展?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告诉小侄啊!说不定小侄能化解。”少年拽刘先的胳膊,亲热地问道。
“这个,这……这里冷,二位还是随我进厅中再谈吧!”刘先道。
在厅中坐定,少年随即问道:“舅舅,这真是太守府吗?规模怎么比襄阳、江陵都小许多?”
刘先尴尬万分,不知如何答才好。
少年哭丧着脸道:“舅舅,我真是你的侄子啊!舅舅怎么不理我呢?”一脸的委屈。
见刘先招架不住,刘巴道:“始宗,这是你外甥周不疑的结义兄弟,姓何,名晏,字叔至。”
“奥!”刘先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恍然大悟,吐去一句欠扁的话:“不疑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不跟我提呢?”何晏听了,立即哇哇大哭起来。
刘先不知道如何才好。刘巴却哈哈大笑,道:“何晏,你一路欺负别人,这次受打击了吧!哭吧,哭吧,小孩哭吧哭吧不是错!“
何晏听了,抹去眼眶中的泪水,噘嘴嚷道:“我偏不哭!我偏要欺负人!”
拿这哥儿两一点办法也没有,刘先哭丧着脸道:“惭愧啊!惭愧啊!”刘巴、何晏立即安静下来,似乎就想听别人的伤心事,别人愈伤心,自己愈快乐。
刘先就把巩志等发动兵变、夺了治所临沅城的经过告诉他们。刘巴、何晏两人呆立当场,再也没有欢声笑语。他们可是奉命招抚荆南四郡,武陵却已然失了,这贼子一心拿它献于刘备。
见他们似乎比自己还难过,对他们的看法立即大大地改观,刘先道:“二位也不必太为我伤心,我正调集兵马钱粮,准备对临沅用兵。不疑也去长沙等地借兵了。”
刘巴此时也向刘先表明来意,道:“丞相兵败后留曹仁镇守南郡。奉丞相之命,招抚武陵、长沙、零陵、桂阳四郡,以抵御周瑜、刘备南掠。”
刘先道:“子初,你们这任务跟当下我武陵的处境一样,一个字:难啊!”
“谁说不是呢?”刘巴痛心地道:“我一心坚辞这差事,曹丞相正拿我没办法。可是这小子说什么‘古闻甘罗十二为丞相,今见仓舒六岁能称象。何晏年已十六,必能为丞相分忧’,嚷着要下江南。不就搞成这样――唉!”
闻了这话,何晏大受打击,但泪珠在眼眶中转了几圈,忍住没有掉下来。
刘先忙道:“这也不能怪罪晏儿,就算没有晏儿要下江南,你也未必当真强得过丞相,还是会被指派这个做这个任务。”又转头对何晏道:“晏儿,上次武陵的情势实在太急,不疑才忘了把结拜兄弟的事告诉舅舅,你不要怪罪他!”刘巴、何晏皆称是。
这之后三人相对无言。武陵如此恶劣的形势,谁还有心饮酒谈笑呢?
翌日,刘巴、何晏要告辞奔向长沙。武陵已残,希望长沙、零陵、桂阳能安抚好。刘先以舅舅对侄子的口吻将何晏留住。并给他们做了安排:刘巴去安抚较远的零陵、桂阳两郡,何晏安抚武陵、长沙两郡。何晏只得留下来与武陵官吏见面。
七日后,汉寿长陈贺之从作唐县归来,调得兵四百人,钱五万铢、粮两千石;这时周不疑在长沙招募三千兵的消息也已送达汉寿。刘先于是召来潘、陈贺之,商议对临沅用兵。
刘先道:“今曹操北归许都,只余曹仁坚守江陵,遭孙刘联军围攻。江陵若破,孙刘两家必然南掠江南四郡,我武陵首当其冲。同时,武陵治所临沅被巩志与金氏占据。外忧内患,如之奈何?”
潘道:“目前武陵还阴托于曹贼,不若遣出使孙刘两家,在忠于汉室、共抗曹贼的旗帜下结成同盟,若何?”
陈贺之道:“不可!武陵已遭受劫难,孙刘两家岂甘与一残郡结盟?目前武陵的政治表态是越模糊越有益!曹操虽败,毕竟实力仍然最强,不可贸然断绝联系,况且主公长子还在许都;孙权已据有江东六郡为根基,周瑜大败曹操令江东形式倍增,亦不能与之为敌;刘备只有半个江夏,且处于曹孙两家中间,刘备军必最想掠夺江南四郡为根基。故此我们武陵的敌人是刘备,而不是曹孙两家,只能与曹孙两家交好而不能敌对,我们天然的盟友则是处境相同的长沙、零陵、桂阳。”
刘先、潘听了,面面相觑,刘先是忠于汉室、希望天下迅速统一、百姓不在受苦的,潘是天下只要不归曹归谁无所谓、只以抵抗曹操为己任的。而陈贺之却是从武陵出发,只以武陵利益为基准来判断敌友。
俄而,两人的目光一齐射向陈贺之,让陈贺之慌张起来,嗫嚅道:“主……主公、潘大人!小子是不是讲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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