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回来后,姜夏就想凭聪明,干点利己的事情。他的计划可能在汤苓看来,一点意思也没有,没有婚姻的保证,恋爱甚至做爱又有什么光荣可言呢?天气尽管渐冷,汤苓坚持穿露腿的一步裙,无色丝袜透出她玉白的滑嫩肌肤。摊牌以后,她没有死心,从焦志追她的感受中,似乎体会到了一个人动摇的可能,被追不是一种十分让人腻味的感觉。姜夏关上打印机,不知所措地把长长一卷打印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没想到在她面前,他也会紧张,不知道怎样开口谈他的想法。他走到书架前去拿酒,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她眼里,劳顿未消的他瘦了,忧郁也愈加俊秀了。一股秋风携着燃烧树叶的烟味,撼了一下窗户,这时细密的水杉针叶像给窗外的树干披上了棕色的翻毛领。他的样子变得有些矫揉造作,当他从窗玻璃中瞥见她模糊的脸,总算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样儿随便地提议,两人玩个写纸条的游戏,写下自己最想干的三件事情。他打算利用纸条写下最见不得人的想法。他拿来笔和纸,反复强调不必碍于颜面,必须写下真话。他打开教授送给他的红葡萄酒,每人倒满杯底,各抿了几口。短短几秒钟,姜夏就有些红头胀脑。两个人拿着纸和笔,都在自己的想法跟前陶醉得发抖起来。汤苓写的有一条与性有关,“在婚后的早晨,两人在床上相拥着醒来。”“婚后”一词把婚前的可趁空隙全堵死了。姜夏写的也有一条与性有关,“作为好朋友,有时也可以有性行为。”他不安地望着地面,又抿了几口酒,让酒劲撑着自己。他知道这个想法肯定毁了他清白无辜的过去,天知道她会怎样想象他的过去。一位外表单纯却又色胆包天的家伙?一位再也不能视为安全的伙伴?
她的小嘴努起来,缓缓向两边撇开,忍不住笑了。她承认有时自己也有这样的需要,但真要那么做了,她的灵魂会感到不安的,心里没有了让她心安理得的尺度。从###岁开始,她就处在长辈、堂兄表哥的各种爱抚中,不能说有些爱抚是无可非议的。那种既快活又吓人的感觉,是她成人后一直警惕的。一件十岁时发生的事,她至今还记得。当时大表哥住在她家楼下,经常和她打羽毛球,她对他用手碰她的身体,从不敏感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有一天,大表哥神秘兮兮地把她叫进屋里,说要给她看一样好玩的东西。进屋后,她看见表哥从裤缝里掏出了直挺挺的那玩意儿,又不由分说扒下了她的裤子。那玩意儿在她腿根处磨擦时,她有些害怕了。她害怕这种既迷醉又恶心的感觉,一把将表哥推开。在他发愣的当儿,她飞快地提上裤子,脸蛋绯红地跑了出去。过去这些爱抚的场景历历在目,虽然不再让她困惑,但一直让她惴惴不安。
没有婚姻保证,她就会陷入恐慌,大概她想象自己享乐时,她的家人会在床上痛苦地打滚。她说在欺骗家人中享受那份快乐,她还会是快乐的吗?“当然不会。”姜夏假惺惺地附和道。只有他发胀的下身明白,他的泰然自若弄得他有多沮丧。这一天,的确非同寻常。往好处讲,他们终于触及性这个核心问题了,这里藏着他自靶场以来的全部想象力,或者说全部的小阴谋。往坏处讲,他们的态度太不偏不倚、彬彬有礼,太像探究学问的医生,忘了美丽的胴体除了可供手术,还有别的更有魅力的用途。他们就像有德行的老者,把那迷蒙的情欲氛围全搅散了。姜夏没有想到,一件有点下流的事,会被两人谈得这么玄妙,谈得这么没心没肺的。他认输地红着脸,眼看她把道德说得比性重要,说成了快乐的源泉。他垂涎地看着她双腿的齿白的皮肤,心里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