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裂谷确实不愧裂谷的名称,一眼望去就是峭壁上裂开的一条缝,裂谷的两边是凸石耸立犹如两排牙齿一般,我试了一下,竟要微侧肩膀才能完全通过,整条裂谷约长一百五十多米,从这端走到另一端得用掉一盏茶的时间。裂谷的前面是一座陡坡,陡坡下是挺大的一片平地,容纳个一两万人是不成问题,但若是云中舞十万大军来的话估计得一下绵延到一两里外。
“这裂谷实在是我们伏击的一个好地方……”我望着陡坡斜边上的的山林喃喃地道,这祁屿关的附近不是山就是林,除了悬崖就是峭壁,可供骑兵行走、冲锋的差不多就只有那一条官道和几个为数不多的小坡了。我们的坐骑也拴在了坡下的林边。
我望着身旁也正眯着眼观察着裂谷的荆炎道:“不过若是我们在此地埋下了暗兵,你说云中舞还会从这走吗?”
荆炎肯定地摇了摇头:“不会。以云中舞之能不会看不出有没有埋伏。”
“这里离祁屿关这么近,便是等他们开始过裂谷的时候我们再从祁屿关骑马率兵而来也还来得及嘛。”甘达尔道。
难得见甘达尔也能出主意,我赞赏地望了他一眼,不过随即给他浇了泡冷水:“若是如此我们便没了奇兵出其不意的效果,到时候云中舞十万,咱们倾全关之兵也才两万,谁打谁还不知道呢。更何况,若是云中舞派小支军队往祁屿关前这么一站,咱们还敢开城门吗?”
“那……那怎么办?埋伏也不行,不埋伏也不行,那还打个屁啊。”甘达尔有点灰溜溜地道。
“我们可以埋伏地远一点,……”我望着坡下那绵延无尽头的山林道,“不过就不知云中舞现在知不知这条道,又会否走这条道。”
铁寒道:“王爷,不如就让属下带五千黑狼军去林中埋伏,若云中舞大军真从此裂谷走,我们便等他们走到一半时再杀出,使他们首不能顾尾。”
“恩,这样,铁将军、荆大哥、甘达尔、于辰同本王一同带一万黑狼军埋伏山林,等待云中舞大军到来。即便云中舞没选择走这条裂谷,我们也可找机会偷袭他们。”
傅柯看了我一眼,道:“一万人对十万人还是太少了些,末将愿将手下的近万兄弟交由王爷指挥。”
我笑了笑,拍了拍傅柯的肩,道:“傅将军,本王可不会拿这一万人同云中舞十万大军硬拼,便是西凉军没了骑兵的优势,却依旧不是轻易可敌。”顿了下又道:“本王已想好了破敌之策,傅将军只需守好祁屿关便可,切不可让西凉人有隙可趁。”
傅柯一愣,想来也是没想到我这么快便想好了破敌之策,不过还是马上抱拳道:“末将誓死守卫祁屿关。”傅柯对我并谈不上什么忠心,但身为瓜州旧部的他,一来曾经的上司荆炎已是归附于我,二来我齐王的身份摆在那,也使得他甘心以下属自称。
“王爷,您已经有了对策了?”荆炎奇怪地看着我说道,虽然我们找到了这条裂谷,也预料着云中舞有可能不会强攻祁屿关而由此遁入西凉,但无论是将伏兵放在哪,我们这一万人要想彻底击败西凉军的十万大军还是没什么胜算。
“照我看,直接把这裂谷堵住不就得了,何必再如此费力?”袁东望着那道裂谷似自言自语般说道。
我没有马上回答荆炎,只是对着袁东道:“快到开春播种的时节了。”
袁东闻言身子一震,回头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后,抱拳施礼道:“王爷英明。”
“若是堵上这裂谷,确是可逼得云中舞大军不得不与我们一决死战。到时候不是他们全军覆没便是我们一败涂地。虽然若云中舞大军久攻不下,粮草匮乏,军中必自乱,我们可趁此机会出击。但现在想来,我们就这两万余人,要将她十万大军杀光,若无巧计,却也实不易为。时日一久,西凉国内要是再派重兵来前后夹击祁屿关,对我们就更为不利。所以我们务必要在农耕播种前将这瓜州一战结束。无论是我们还是云中舞,都希望速战速决,最好是能一战定乾坤。当然,若是能不战,云中舞是最高兴的,但我却不肯就此放过他们。”
荆炎点点头,道:“王爷,您刚刚说已有了计策,是指?”
我微微一扯嘴角,隐隐地笑了笑:“现在已是四月,奎盂山好像就在祁屿关附近。”
“奎盂山?!”荆炎两眼登时一亮,也笑了起来:“亏得王爷还记着。”
一旁的众人看我们一问一答皆是一脸的莫名其妙,铁寒道:“王爷,您说什么奎盂山,什么四月的,是什么意思啊?这又和破云中舞大军有什么干系?”
我看向傅柯、袁东和狄洼川道:“三位皆是瓜州旧部,可听过‘三梦花’?”
“三梦花?”傅柯和袁东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狄洼川皱眉想了想,也是没听说过。
荆炎笑了笑道:“也无怪乎他们三个不知道,这‘三梦花’的事便是祁屿关附近的本地居民也没有多少知道的。”
甘达尔性子急,听我们说了半天也没说这“三梦花”究竟是何物,禁不住道:“王爷,这三梦花、四梦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能靠它破西凉军吗?”
我笑了笑看了荆炎一眼,道:“这‘三梦花’长于祁屿关以西不远处的奎盂山上,一年只于初春时和秋末开花两次,每次花期皆不过二十天。‘三梦花’呈浅蓝色,花心花粉为黄色。动物或人若不慎吸入‘三梦花’的花粉便会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来,身体素质较差的甚至会腹痛腹泻,不过只要一段时间不闻到这花粉,症状便可不治而愈。”这‘三梦花’的事是在炉桥集同荆炎彻夜相谈的时候他给我讲他在瓜州的征战史时告诉我的,数年前他带兵操近路往援祁屿关抵抗西凉大军,也是初春四月,路经奎盂山时见到了满山遍野浅蓝色的“三梦花”。那时荆炎也不知那花叫“三梦花”,只觉这蓝花黄芯刹是好看,倒也没怎么注意,但当他带的数千瓜州军进入这满地蓝色的花海中时,先是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花香然后便觉得鼻头发痒开始不断地打喷嚏,几个喷嚏过后一些士兵走路都开始打晃,更有甚者忍不住腹痛跑到一边就地解决了起来,一时间花香也盖不过那漫天的恶臭。荆炎身体较好,又有内劲护体,只觉得头有点晕,并无太大的不适,但看到手下士兵都这种情况却也慌了手脚,以为这“三梦花”的花粉有剧毒,忙指挥还能活动的人将那些已迷糊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士兵拖出这片花丛。待他们出了那花丛后,几个时辰那些“中毒”士兵也开始慢慢好了起来,症状都消失了,后来荆炎问了当初瓜州军内的行医才知道,原来他们看到的那花是“三梦花”,长于瓜州北部,极其罕见,这祁屿关一带也只奎盂山有。这花初闻之下会有头晕、四肢发软甚至腹泻的症状出现,但只要不再闻到那花粉,几个时辰后症状便可自动消失。
铁寒、甘达尔甚至狄洼川、傅柯等人都是听得满脸的惊愕,想来他们久居瓜州,也从未听过有这么一种奇怪的花吧。
“傅将军,从此地到奎盂山一个来回需多久的时间?”我对傅柯问道。
傅柯掐指一算后道:“奎盂山离祁屿关本就不远,一个来回大概半日就够。”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云中舞不从此地撤军则已,若是她真个选择这裂谷为退兵之道,哼哼……”
铁寒笑了笑,道:“若这‘三梦花’真有如此之强的功效,那无论云中舞大军是否从裂谷退军,咱们都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荆炎道:“王爷,既然如此,末将呆会回关便立刻带上人马前去奎盂山采集‘三梦花’,想来在明天之前能把裂谷布置好。”
“恩,不过荆大哥要记得让去采‘三梦花’的士兵和马匹都要记得带上口罩。”
“这是自然。”
在回祁屿关的路上,狄洼川打马到我身旁道:“王爷,我们是不是有点太一厢情愿了?我们连云中舞是否知道这个裂谷都还不清楚,便下了如此重注在这裂谷上,会否有些不妥?毕竟云中舞用兵一向缜密……”
“既然有这裂谷,云中舞便有选择此道出瓜州的可能。他们此时急着回西凉的心态自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即便她不知道这裂谷,我们也可以透露给他们知道。只要我们守好了祁屿关,云中舞被逼无奈下想来也不会放过那唯一的机会。”我打着马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次本王要活捉云中舞。”我在马上忽然说道。
铁寒、狄洼川等人皆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在山禾城下时,我曾失手被西凉军擒住过,虽然那是因为寡不敌众的缘故,但我毕竟是被人给擒住了。有过这样的经历在军中无疑是极大的耻辱,而这等耻辱,也只能是以西凉军,特别是云中舞大军的鲜血来洗刷了。生擒云中舞,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另外一方面,我也有些私心。这云中舞是西凉第一名将,在西凉国内声名极重,若我活捉了她,或许能以她换回在西凉的姐姐呢?
这时我听到荆炎在身边好像自言自语地低声说了句什么,我回头一看他,却见他骑在马上,眉头微皱,似乎在想在什么心思。
“荆大哥,你在想什么呢?”我出言问道。
荆炎抬头看了我一眼,道:“听说云妍绣已与云中舞合军一处了是吗,王爷?”
听得此言我心下立即也释然了,原来不仅是我有这心结,荆炎在这之前被云妍绣率大军于瓜州城附近击败,差点就命丧狼牙棒之手,想来也想借此机会重拾信心。
“荆大哥放心,我们此番定要叫云中舞和云妍绣那两婆娘知道咱们天朝人的厉害。”
荆炎点点头,并没答话,只是漠然策马前行。不知为什么,看着荆炎的背影,我竟觉得有点萧瑟,揉了揉眼睛,难道是我看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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