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双流机场高速公路
晚上9:00
“向娟,关于这个案子。”王凯旋坐在方向盘后面说道。
“王凯旋,这还不是个案子,只是有人打了个电话给我们,说有些人死得有些不寻常而已。”向娟的头靠在副驾驶座边的车窗上,眼睛紧紧闭着,手指按着太阳穴。
“是啊,是啊。四个人先后穿得整整齐齐死在浴缸里,全身没有伤痕,我看了所有的尸检报告,警方口供,都找不出一点疑点。如果这个不算是案子,那么小姐,你告诉我什么叫案子。”说归说,其实王凯旋心里还是挺内疚的,他知道她不舒服,还是一个电话把她从家里拖了出来。虽然她没抱怨什么,可是他知道她的忍耐程度也是有限的。
向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她本来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看着电视,也许还能有些茶,可是现在呢,眼前是没有尽头的高速公路,两边除了山还是山。她叹了口气,说道:“为什么我觉得如果你现在能找个旅馆,让我睡一会,我会愿意嫁给你。”
王凯旋干笑了两声。“你的头痛还没好吗?”
“我们现在不是小学生,正要去参加考试,做不出的时候,我只要回过头,你让我瞄两眼,就没事了。我们是去办案,先生。我现在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你让我怎么办案?”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俩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怕的沉默渐渐蔓延开,王凯旋开始觉得害怕,他必须说些什么来打破它,他怕自己会窒息。“向娟你不用担心,我可以说给你听,”他说着打开了手里的案卷。“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王凯旋滕出一只手翻开放在腿边的卷宗袋,从那里面泻出一叠照片。他随手抓过一把,递到了向娟面前。
向娟轻轻叹口气,挪开了一直按压着太阳穴的左手,从搭档手中接过照片。这些照片她已翻看了不知几遍了,四名受害人,被从不同角度摄下了死亡的场景,这时,她的脑海中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死去的灵魂会介意自己被人这样肆意摆弄吗?她摇摇头,奇怪身为法医的自己怎会有如此感性的想法。
她收回思绪,视线再次集中在那些照片上。四名受害人均衣冠楚楚,甚至有一位还穿着练功服。是要去锻炼吗?
王凯旋一面专注着眼前的高速,一面偷偷扫了眼搭档。向娟的沉默让他有点不知所措,虽然这段时间她的沉默正越来越成为习惯。
“你怎么看?”不需抬眼,向娟已知道他正看着自己。她还知道,他在等着她的发问。她在心里又叹一口气,决定满足一下他的孩子气。
“根据当地法医的检验-哦,共有三名法医参与了四人的尸检,四人死因不明:不是心肌梗塞、不是脑溢血、不是窒息...什么都不是,他们只是-死了,仅此而已。”王凯旋伸手指了指案卷,示意向娟看死者的背景资料。“除了不明的死因和都死在自家的浴缸里,四人之间没有任何明显的联系。唔,对了,死者均为女性-如果把那个肌肉健硕的女同性恋者也算上的话。她们的职业-有律师、家庭主妇、女大学生,还有政府公务员,年龄从20岁到46岁,死亡地点从成都的南门直至北门。向娟,现在你还认为这不是一件未知事件吗?”
向娟无聊的翻看着卷宗,最后疲累的合上了文件:“请允许我保留发言的权利,一切等我亲眼所见后再谈,好吗?”
四川成都市
夕阳红养老院
中午12:00
张桂兰闷闷不乐的盯着房中唯一的镜子。那是一面镶在墙上、雕着仿古花纹的老镜子,镜面上斑斑驳驳的泛着黄色的锈迹,镜中人的脸上也泛着同样斑驳的老人斑。
她挑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今天懒得梳妆,虽然已是中午,但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的旧睡袍。睡袍领口的荷叶边已经由于多年的洗涤变成了丝丝缕缕,那些棉线的经络和她的白发一起在初夏微醺的暖风中飘荡。
“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又差一些了,脸上的斑点痕迹也更重了。”她不满的盯着镜中的老妇人,想道。
她调开视线不想再看,镜前高脚柜上的一桢黑白像片却跳入眼帘。那是一个容颜姣好的女人,有着饱满白晰的额角和红润的嘴唇。女人清澈的双瞳闪着幸福的光芒。张桂兰疲惫的闭上眼,把这一切都隔绝在了眼帘之外,内心却暗流涌动。
多少年了?三十年?四十年?时间过得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