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叫十三,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并不是因为他在家中排行第十三,事实上,他是个孤儿,至少从小收养他的组织是这样告诉他的。成年后他很偶然地得知他们这些人也许尚有亲人在世,但自小在高斯特长大,他与他的伙伴们早已习惯了那里的生活。尽管高斯特是个几乎等同于地狱的鬼地方。
他从小就被灌输了组织是至高无上的思想,服从是他唯一的信念,生存是他头等的愿望。不止是他,还有他那些同样在那个鬼地方生存下来的伙伴们。
然而要想在高斯特生存下来可没有那么容易,往往一大群同龄的孩子只被分配少得可怜的食物,要想不饿肚子?简单,打倒其他人,用你的拳头取得吃饱的权利!
在孩子群中,他并不突出,身体不是最健壮的那个,本领也不是最强大的那个,更没有足够的智慧与魅力团结几个伙伴来弥补先天的不足。
可是每一次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的命运却一直没有降临在他的头上,他就这么平平淡淡却又仿佛异常幸运地成长着。
直到,他身边的伙伴越来越少,少到他的‘幸运’也变得突出起来。
教官们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似平凡而沉默的孩子十分善于思考与观察,他并不拔尖的表现令他的对手会不自觉地低估甚至忽视他,他超越旁人的洞察力往往在生死存亡之际让他能以最快的速度作出最明智的判断。
于是,他与仅存的最后几名伙伴一起进入了高斯特的伊莱堂。
离开伊莱堂时,他的左耳后多出了一块血滴形的小小突起,他也被赐与了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名字,十三!
事实上,他的全名是季十三,他们这一辈都姓季,季一、季二……季十九,只有十九个人,每一辈都只有十九个人,据说这是高斯特的传统。
他接到的第一笔生意是刺杀一个偏远城邦的财务官,他甚至没有拔出高斯特特有的短刃双刀就完成了任务,不但如此,他还从财务官的政敌那里名正言顺地取得了一笔赏金。
与儿时一样,他似乎仍不够出色,没有强悍的武技,没有过人的本领,但他自走出高斯特的第一天起就从未有过失手,渐渐地,他接生意的级别与酬劳越来越高,在季字辈的排名中也早已不再是十三……
如今,在这个南部的小驿站里,他神情悠然地与几名北往的商客一道享受着明丽的日光与午茶,耐心地等待着下一个目标的出现。
……
当那辆轻便的马车远远地跳进视野之中,季十三终于完全地放下心来。并不是他对自己的计划有所怀疑,相反,他一向对自己的判断有十足的信心,他所担心的,是目标那传说中的特殊能力,虽然预言术据说对施术者本人并不起作用,但他不能不做万一例外的打算。
与其他人一样,他毫不掩饰对新来者的好奇,期待的目光牢牢锁盯那紧闭的车门。
当那紫衣黑发的少女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他也配合地发出赞叹之声,内心里十分满意自己的表现。
季十三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很久了,接下这笔生意之初,他就清楚自己最好挑选少女的同伴们不在身边的时机动手,毕竟几个具有特殊能力的帝国学院学生可是不容小看的,尤其是在自己的雇主也对其中一位的身份有所顾及的情况下。
然而少女突然间地离队并没有令他欣喜,因为躲在暗处的他很快察觉到少女并不是孤身离开,尾随者的气息甚至令他也心生寒意。
少女在鹿港停留期间,他更是不敢打任何主意,毕竟一位在操纵自然力方面几乎达到宗师级别的从心先生可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然而季十三一直没有灰心,他有足够的耐心,这是他的长处。他的耐心终于有了回报,少女的尾随者不知何故在少女起程后却没有随之离开鹿港。于是,季十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的目标似乎有心事,季十三敏锐地注意到。对于这样年纪的女孩来说,有心事并不奇怪,可季十三知道他的目标是不一样的,从少女的神情中可找不出一丝半点似同龄人情窦初开时的忐忑与喜悦。
“不管她在思索什么,注意力不集中的目标更容易下手!”季十三满意地想到。
然而,就在他起身打算实施自己的计划时,少女的目光宛如不经意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季十三自信满满地没有刻意回避,他相信自己的外表与神态绝对不会令少女起疑,于是,两人的视线自然地相遇了……
短短地一瞬间,季十三就知道自己错了。
少女平静的目光仿佛盯进他的眼眸深处去,淡淡地,一抹了然与讥讽似涟漪般荡进他的心间……
季十三马上意识到目标已经发现了自己,他犹豫了片刻,并没有按照规矩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反而大方地径直走到少女身前。
少女没有露出任何惊恐的神情,而是同样大方地打量来人。
“你是怎样识破的?”季十三是真正的好奇。
少女盯着他,半晌,出人意料地安慰他,“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若不是你起身之际瞬间散发出的些微杀意,我一定不会发觉。”
“杀意吗?”季十三更加不解,他研究过少女的能力,无比清楚少女绝对不会武技,他想不通,一个不会武技的年轻女孩子是如何捕捉到他那少许的杀意的?
少女了然地望着他,眼眸中快速闪过一道黯然,突然反问道,“你来自死域?鹫峰?还是高斯特?”
季十三沉默。
少女认真地打量他,随即叹息,“你的右手小指没有烙印,不是鹫峰的人,那么你的耳后是否有血滴?或者你的脚底是否有鬼头?”
季十三的惊讶再无法掩饰,少女对大陆三大杀手组织仿佛都不陌生。
“你不必吃惊,”少女心平气和得犹如在与朋友聊天,“我在其他方面可能阅历不足,但在应付刺杀上还算有经验。”
季十三再次动容,成功刺杀过不知多少人的他为少女言语间不同寻常的淡漠而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