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_残人泪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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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1 / 1)

快婶到堂屋换水,对正在地上转磨的田璋笑着说道:“进去看看你儿子吧,看你那猴急样!我过西屋看看。”

“真的?是个小子?!”田璋差点没蹦起来。

“骟了就成假的了。算你小子娶了个好媳妇,又给你添了个带鸡鸡的。”快婶打趣他。

田璋顾不上和快婶斗嘴,急步走进里屋,看见妻子正用手指轻轻抚弄婴儿的略有些湿漉的毛绒绒的胎发。他轻步走到炕前,望着妻子没有血色的憔悴的面容,一股爱怜和歉疚的复杂感情蓦然攫住了这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他感到对不起爱妻。结婚快十年了,他没有为她做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没有让她过一天宽心日子。她要拉扯两个孩子,操持家务,还要给镇上的光棍汉们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赚俩零钱贴补家用。每逢年节做点差样的吃食,她总是尽着公婆、丈夫、孩子吃,自己很少吃一口。她心地善良,经常把精打细算省下来的一点粮食和几件旧衣服接济镇上的孤寡老人和比自家更艰难的人家。如今,为了生这个孩子,又让她遭了这么大的罪!想着,田璋这个血性汉子眼睛不禁有些潮潮的。他声音发涩地对妻子说:

“毓芳,苦了你了。”

金毓芳看见丈夫这样,心里也是热热的,,但当着婆婆的面她不好表露什么,只是笑着说:“你哪像三个孩子的爹呀!也不怕妈笑你。快看看儿子吧!这回称你的心了。”

吴慧敏也笑着说:“他说了这么一句便宜话你就受不住了?他除了每天上上班,给家里干事么活了?说真格的,这个家没有他可以,没有你这个好媳妇可不行。老田家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娶了一房好媳妇,镇子里谁不夸啊!要不是怕折了你的寿,让他给你磕个头你也受得!”说着,动了真情,竟撩起衣襟擦起眼泪来。

金毓芳听婆婆说出这么掏心窝子的话来,心口一热,眼泪再也憋不住,顺着面颊滴滴答答掉在粗布枕头上。她哽咽着说:“妈,您快别说了。还不是您二老疼我,逞着我,待我比亲闺女还好。只盼您二老结结实实的,咱一家子和和美美过日子,我累点儿算什么。”

婆媳俩这么一说心里话,再陪上点女人的眼泪,可把田璋闹了个站不是,坐不是,劝不是,不劝还不是。他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

“这,这是哪儿和哪儿呀?大喜的事怎么哭起来了?”

一句话提醒了做母亲的。吴慧敏忙说:

“真是的,女人就是没出息,说哭就哭。毓芳,快别哭了。刚生产完,看哭坏了眼睛,都怨妈惹你伤心。”说着,上前替媳妇擦眼泪。

“妈,我不是伤心,我是高兴!”

“知道,我知道,孩子。”吴慧敏轻轻拍拍媳妇的手,吩咐儿子:“璋子,在这陪陪你媳妇,可不许吵她。我去把你快婶好的鸡汤热热,让她喝两口好好睡一觉。”

“哎!”田璋脆脆地答应。

吴慧敏又撩起衣襟擦擦眼睛,出去了。

剩下小两口一时间相对无语。还是金毓芳先开言,悄声说道:

“璋,妈不是让你给我磕头吗?怎么不磕?”

“真磕?你不怕折寿?”

“我不信那个。眼前先占点便宜再说。”

“那我可磕了?”田璋佯装着要跪。

“磕吧。”金毓芳一脸庄重样。

田璋的双膝向下一弯就要跪:“真磕啦?”

看着丈夫的忠厚样子,金毓芳又爱又怜,“扑哧”一乐,说:“快起来吧,傻瓜,谁让你真磕啦,人家是试试你嘛!”

田璋一下子站直了,“我说嘛,你哪儿能这么办那!不过,说真的,真让我磕,我也心甘情愿,就是有点抹不开面。”

“别瞎说了,快看看你儿子吧。还得给他起个名字呢!”

田璋小心翼翼地扒开遮住儿子脸的襁褓,想更清楚地看看儿子的整张小脸。这是他朝思暮想的儿子呵!

“鼻子像我。”他说。

“不,鼻子像我的。我看这孩子眼睛不算大,才像你呢!脸庞也像你。”妻说。

“脸像你就好了。”

“男子汉么,长张女人脸,多没出息,还是像你好。”

小两口正对儿子评头品足,吴慧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走进来:

“毓芳,你怎么没合合眼那!璋子你快走吧,别跟这儿搅和啦!你柳叔还等着你去敬酒呢!”

“哎,那我就先过去了。”田璋虽然有点舍不得离开娇妻爱子,但母亲这样说,也只好走了。他是个很孝顺的儿子,信奉的是“顺为孝”的古训。

待田璋出去后,吴慧敏用小汤匙一点一点地把漂着一层油花的浓浓的鸡汤喂进儿媳的嘴里。

几天没好好吃东西的金毓芳贪馋地吮吸着香喷喷的老母鸡汤,不一会儿把一大碗鸡汤喝了个净光,连婆婆剁在里面的肉末都吃了。

“妈,我还饿。”

“孩子,妈知道你这两天亏肚儿,可刚生完孩子,脾胃太虚,少吃点吧。明天妈起早给你熬粥、煮鸡蛋,你妈还给拿了几斤红糖和核桃,今天就亏点肚儿吧。我给你沏碗红糖水,喝了你好好睡一觉。”

喝完红糖水,金毓芳对婆婆说:“妈,您也吃饭去吧,坐了那么远的车,早乏了,早点歇着吧。”

“不碍事,妈身子骨还行。我守着你睡着了再走。”吴慧敏替媳妇掖好被子,把油灯捻拔小了,坐在炕沿上,看着贤媳和小孙子,心里熨贴极了。

看到婆婆执意不走,金毓芳知道再说也没用,就乖乖闭起了眼睛,想让婆婆快些去吃饭、休息。也是太疲劳了,不一会儿她就沉沉睡去,好看的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吴慧敏等媳妇睡实了,用手巾为她沾了沾汗,轻手轻脚走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在这边远的北国小镇,一个来到人世不到一个时辰的小生命,睡在他的母亲的身旁,开始了他的多灾多难,艰难坎坷的漫漫人生之路而他的母亲此刻正在睡梦中为他编织着似锦的未来。

吴慧敏来到西正房,看到两家人正吃得热闹。炕上摆着一张旧红漆大炕桌,桌上放着一大海碗猪肉炖粉条豆腐白菜,一盘撕开了的烧鸡,一碗酸菜,一盘切成月牙瓣的腌鸡蛋。在这个小镇上的穷苦人家中,这已经够得上丰盛的宴席了。当然,这是两家凑起来的。快婶见吴慧敏走进来,忙招呼:

“老姐姐,快上炕。毓芳睡了?”

“睡了。她也是真乏透了,一合眼就着了。唉,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托生在穷人家。若是嫁到有钱人家,还不是穿绫着缎,吃香喝辣。”吴慧敏叹息着说。

正在啃鸡腿的柳松年,接过话茬,含糊不清地说:“老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侄媳妇就是当初嫁到富人家,还不定怎么回事呢!人家三妻四妾,兴许还不把她当人呢!整天眼泪泡着心,那叫人过的日子吗?就是金山银山堆着也不舒心,哪儿像在咱们家,一家老小象掇弄仙女似的敬着她。虽穷,可过得多自在!不过,话又说回来,毓芳这孩子也真着人疼。赶明儿我要是能娶上这么一个儿媳妇,让我天天喝凉水也是乐的。”

柳松年比李湘茹小三岁,爹妈定这门亲的时候,图的是“女大三抱金砖”的吉利。他生得白白净净,白胖的脸上镶着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一看就知道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如果把他那身司机的油包衣服换成长袍马褂,倒像个吃官饭的职员。田知节当司机时他给他当司炉,两人配合的不错。田知节为人豪爽、讲义气;柳松年虽然处事精细,但也很重然诺、守信用,二人挺投脾气。后来柳松年调到别的机车当副司机去了,但两家同住在一个镇子里,又离得不远,常来常往,处得就跟一家人似的。

“老弟,有你的,高论,痛快,我再敬你一杯!”已经喝得黑脸膛泛着红光的田知节提起墩在热水碗里的锡酒壶,又给柳松年和快婶斟满了酒,端起自己的杯:“我先干!”“吱”地一声喝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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