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节

杜小诺买了一双皮鞋，低跟的，低到接近平跟。医生说过了，三厘米以下的鞋跟才合规矩，太高的跟，容易造成胎儿畸姿，或者引发流产。买鞋的时候，刘勇拿着尺子专门量过的，前后差距二点五厘米，合格。

但这双合格的鞋子却很麻烦，带子被设计到脚后跟上面。杜小诺走不了多少路，鞋带就松掉了。她自己大着肚子不容易弯腰，每次都要刘勇代劳。刘勇本来就个头高块头大，每次帮杜小诺系好鞋带站起身，都要喘几口长气。两人在一起走上几百米，杜小诺还没觉得怎么样，刘勇已经苦不堪言了。

杜小诺洗头洗澡也得刘勇代劳。刘勇一向比较保守，从来没洗过鸳鸯浴。以前杜小诺洗澡的时候，要刘勇帮忙搓搓背，他都扭扭捏捏草草了事。现在两个人挤在卫生间里，刘勇要帮杜小诺从头洗到脚，反而什么也不说了。

刘勇专心给杜小诺搓澡，杜小诺反而调皮起来，每次都说要去给自己拍张半裸照，给自己和孩子留个纪念。刘勇对杜小诺这种前卫的想法极其反对，被气得面红耳赤摔门而去。想想又怕杜小诺一个人在卫生间着凉或者滑倒，几分钟后又只能耐着性子进来伺候着。

现在，除了工作时间之外，刘勇都会寸步不离地盯在杜小诺身边，同行同卧，那些领导的饭局暂时也不陪了。杜小诺有时受不了了，会戏称自己被软禁了。刘勇也有受不了的时候，看到电视上的象棋赛事，嘴里就念叨他那些棋友，说孩子出生后，自己一定要举办一场象棋大赛来庆祝孩子满月。

杜小诺马上表示激烈的反对，说刘勇敢举办这种比赛的话，她就让刘勇把象棋子全吞到肚子里去。刘勇马上妥协：“不办就不办，又着急什么，小心气大伤身啊。”不知为什么，杜小诺怀孕以后，脾气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一副玉石俱焚的宁死不屈气概。医生说这也正常，孕妇情绪抑郁的时候，就是会时而兴奋时而沮丧的，要缓解心理压力，家人就要多开导。刘勇谨遵医嘱，把杜小诺宠得太上皇似的。

一次，刘勇傍晚下班回家，却发现家里空空的，杜小诺没了踪迹。刘勇下楼在小区里四处寻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赶紧跑到学校去给她的那些同事一一打电话询问。电话打了十几个，还是摸不着头脑。刘勇一急之下，连医院的妇产科都询问到了，依旧没半点消息。

刘勇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家里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只听得楼梯处传来坨坨的脚步声，赶紧出门一看，杜小诺头发湿漉漉地自己回来了。刘勇马上“审讯”，原来是杜小诺感觉在家洗澡不舒服，自己跑到公共浴池去了。

刘勇沉着脸问：“公共浴池舒服吗？”杜小诺被刘勇逼视得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是去洗个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刘勇从沙发上跳起来：“留个字条好不好，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了呢！”

杜小诺话中有话地哼一声：“母以子贵啊，我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被重视过！”刘勇差点背过气去：“杜小诺，讲点道理好不好，你怀的可是女孩！”杜小诺咄咄逼人：“是女孩，怎么？嫌弃了？”刘勇无心恋战，举着白旗道：“杜小诺，我错了，莫名其妙又错了。”

杜小诺直着腰坐到沙发上：“不用你说，以后我再也不去公共浴池了。花了五块钱，只洗了上半身，头发和腰身以下不过沾了沾水。”刘勇板着脸教训道：“自己洗澡不舒服就转了怒气挑剔我。杜小诺，你这不怀孕的不你这孕妇可劳心耗神多了。”

第二天，杜小诺在学校被一群教师围住，责问昨天晚上的去向的时候，刘勇正在家里忙活呢。电话室的人办事效率不算低，大半个小时就把固定电话装好了。刘勇还觉得不够稳妥，下午又买了一个二手的手机。这下，杜小诺想玩失踪都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