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节

第二年三月，杜小诺还没进预产期呢，同事就开始围着她生产的话题玩笑不断了。有小孩子的喜欢用自己的宝宝逗话，让自己的孩子猜猜杜小诺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女孩子说是女孩，男孩子说是男孩，杜小诺笑笑，不说话。

上年纪的同事更乐意从杜小诺走路的姿势和怀胎的样子来判断胎儿的性别，她们对杜小诺说：“看，走路外撇脚，肚子坦坦的，肯定是个男孩。”杜小诺心中暗想：看来如果自己生个女孩，失望的可不止刘勇一个呢。

阳春将到，学校举办了一次趣味运动会。杜小诺受到特殊照顾，不用做裁判也不用看器械，在看台上登记一下成绩就可以了。趣味运动会要举行三天，杜小诺勤勤恳恳做了两天登记员，第三天就坚持不住了，肚子一阵一阵地疼。说疼也不是特别凶猛，不过是过几十分钟疼几下。杜小诺心里莫名紧张起来，又不知到底有没有问题，只好忍耐着。

学校的运动会也邀请了校外各单位，刘勇他们就是其中之一。刘勇西装革履地来参赛，报的是投球比赛，和投铅球差不多，不过是把铅球换成了排球。别看排球轻，投起来却更讲究技巧，刘勇蛮力不小，却毫无技巧可言，刚上场没几分钟，预赛的时候就被淘汰了。

他溜溜达达来到看台旁边，想看看杜小诺，又怕别人笑话，装作漫不经心地在台边站了一下，迟疑着要离开。杜小诺弓着身子趴在桌子边上冲刘勇招招手，刘勇凑近几步：“小诺，今天有风，你是不是冷啊？”杜小诺还没回答，周围的同事早笑了：“刘勇，知道杜小诺冷，还不赶紧给她送件衣服！”

刘勇也不多说话，如言脱下自己的西装递过去，上身就剩下一件单薄的短袖衫，露着半截膀子。周围的人都是长袖长裤，刘勇的装束就显得很突兀了。周围的人更是看着他笑个不停。刘勇不好意思起来，远远对杜小诺说：“井下事故，我连续上了二十四小时班，困了，回家休息去了啊。”

周围人爆笑：“看看我们，真是的，把刘勇这个大男人都看羞臊了。”杜小诺伏着身子对大伙儿解释：“不怪你们，他真是累了。井下机组有问题，在下面呆了二十四小时，上午刚上来，就来参加比赛了。”

一个上年纪的女老师看杜小诺老实趴着，关切地问：“大月份的孕妇不能久坐的，你要是累了，就转悠转悠吧。那些单子，我来替你填好了。”杜小诺摆摆手，这个老师眼花很久了，平日的教案都经过校长特许免写的，自己怎么好意思麻烦她呢。

杜小诺裹着刘勇及膝的西装趴在桌边，这个别扭的姿势还是引起了校体育主任的注意。他找了个高年级的学生替下杜小诺，让她回家休息。杜小诺勉强笑笑，离开了喧嚣的操场。

被杜小诺几个月来上下过无数次的六层楼梯，曾被怀孕后愈加健壮的杜小诺震得微微发颤的六层楼梯，这次却成了杜小诺难以逾越的障碍了。上楼的时候正赶上阵阵的疼痛，来得好像比在学校的时候更猛烈些，让杜小诺躺倒地上的心思都有了。她咬牙攀着楼梯一步步往上爬着，每一步都变得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