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声爸他可能已盼了近二十年。我问：“我妈呢？”

“去你大娘家了，刚去！……我叫她，你进屋里来，我叫她，她一会儿就回来，你进屋来……”他慌乱地说着一边忙着往外走。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个大娘家，继父是孤儿，没有亲兄弟。我望着他匆忙地出了门后，进屋去。

母亲回来抱着我许久没说出话，流着眼泪在我背上捶打了几个，这才哭出来：“你这个坏丫头……”

我默默地伏在母亲肩头也流泪。继父上来拉开母亲，说：“让秀坐下吧！秀，饿不饿？吃点啥？我给你做去。”

我觉得还真有些饿了，对继父说：“面条有吗？下点面条吧。”我觉得那个简单。

“有，有！”继父答应着去做。

我望着还抹泪的母亲露出个笑来，叫她：“妈！”

妈妈的泪又涌出两行。

我晚上住下了。妹妹已经上高中，没回来，弟弟回来时看到我也没反应。继父和母亲都告诉他我是秀姐姐。弟弟还是反应不大，点点头，闷头进里屋写作业去。继父和母亲觉得我离家时他小，可能有些忘记或者生疏了，要我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这四年我经历的太多，就像当初这个家疏忽我一样，我已疏忽了它给过我的疏忽，只是，疏冷留下了！

里屋安静地过了一会儿，有些抽泣声传出来。母亲和继父对视一眼，有些疑惑，母亲进去看。弟弟的哭声无节制地放出来。

看来，我的离家不仅是我背负的痛。我第一次流下惭愧的泪来，说：“对不起……”

继父也哽咽，“秀，我和你妈不是故意不管你，实在是家里太忙太穷，顾不上……”

我流着泪水点头。

晚饭后，母亲像有话要和我说，犹豫再三才问：“秀，你去看看你奶奶吗？”

我觉得应该是李家的奶奶。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妈继续说：“秀，你那个爸，亲爸！他去世了……”

我觉得对那个爸那个亲爸，不该有感情，但还是受惊地瞪起眼睛望向母亲。母亲叹了声，“车祸！”

我有些发呆。那个最伤害我的人就这么去了？老天就是这样惩罚他或者补偿我的吗？

“什么时候？”

母亲有些迟疑，“三年多了。”

我离开的那年？我没有再问下去，似乎并不希望知道的更多。

最终我没有去看那个奶奶。那个门离我太远，我不知道如何迈进去，我希望下次回来时可以有勇气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