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叶丽娅这是说给汪筱梅听的,谁不懂得官官相护的道理啊?汪筱梅与狄青山同在柳莺县为官,彼此谁都有求谁的时候。但是汪筱梅听过之后,并没有任何反应。我偷偷地跟叶丽娅使了个眼色,她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汪主任,”我说道,“我们回去吧!”
汪筱梅不置可否地瞅了我一眼,把头扭向阳台外面,颇感慨地说:“好端端的一个柳莺山庄,那么多高档的别墅,如今却变成了一片阴宅。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说道:“其实,白芸的主张并没有错。你想啊,这么漂亮的旅游区,却有个戚家坟,也太煞风景了。不过,当初要是建个度假村,恐怕要比建别墅群好多了。”
叶丽娅说:“不能把别墅群改成度假村吗?”
汪筱梅摇摇头,说:“你们知道这一幢别墅,造价是多少吗?如果改成度假村,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成本?再说,还有人惦着搬进来享受呢!”
我听出汪筱梅话外有音,便问道:“不是都嫌柳莺山庄不安静吗,怎么还有人惦着往这儿搬?”
汪筱梅没有回答,抬腿走进了卧室。我和叶丽娅也尾随其后,离开了阳台。
当我们走出别墅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回头张望。眼前的这幢小洋楼,尽管屹立在阳光之下,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连我都觉得奇怪,这种感觉,为什么昨天却一点也没有呢?
我们离开柳莺山庄后,因为我的车子还停在湖的那面,所以汪筱梅先开车走了。我和叶丽娅来到湖边的小码头,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疯了似的狂吻着。要不是栏杆挡着,差一点就掉进了湖里。我才不管这些,又向她扑了过去。
叶丽娅一把推开了我:“臭头,想疯了你!”
我嘿嘿地笑着,说:“离开家,才晓得家的温暖。这么多天没看见你,真的想疯了。叶子,你怎么忽然跑到柳莺县来啦?”
“还好意思问!”叶丽娅说道,“我连着给你打电话,死活没人接。我心里就像揣了个小兔子似的,一个劲地突突跳。心想坏了,你准是出事了。我赶忙去找老主编,他也着急得不行,便派我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里?”
“是一个女人给我打的电话,说你受伤住院了。”
“汪筱梅?”
“不,不是她。”叶丽娅说道,“我问她是谁,她却不肯说。”
“如果是肥肥,她也没必要隐姓埋名啊?”
“肥肥是谁?”
“农家乐的老板娘。”
叶丽娅嘲讽地笑着说:“惦记你的人还真不少啊!”
我没有理会叶丽娅的情绪,颇感不安地说:“苗头不对呀!在柳莺山庄的时候,也有个女人给我打手机。可是通了以后,她却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跟我耗着。”
“她不说活,你怎么知道是女的?”
“她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我才听出是个女的。”
“凯子,”叶丽娅用双手扳过我的脑袋,深沉地瞅着我的眼睛说,“你该静下心来,把所有接触过的人,都过过筛子。说不定啊,这里面就藏着很有价值的人物。”
叶丽娅说得没错,我确实应该捋捋头绪了。连日来,跟我接触过的那些人,都很有琢磨头儿。就拿汪筱梅来说吧,她到底是哪边的人,我还真的说不清楚。论模样儿,冰肌雪肤,眉清目秀,百里挑一;论性情儿,聪明伶俐,温文尔雅,没人能比。可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我跟汪筱梅接触以来,总觉得她的眼睛里面,还藏着一双眼睛。我是既要求得她的支持和帮助,却又不敢信任她、依赖她。至于那个飞扬跋扈的狄青山,一开始就没给我落下好印象。身为执法者,竟然在小白楼玩花活儿,能是什么好鸟儿?而且我还隐隐地觉得,他一直在暗中跟我作对。说不定他老婆混迹在肥吧的采访中,就是受他的指使。而说起那个阴阳脸,实在令我不可思议。听他的言谈话语,他很像是白芸的追随者,也是希望我弄清白芸自杀真相的支持者。可是,他为什么要口是心非,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袭我。最让我困惑不解的人,要数那个蒙面女子了。她来无影、去无踪,神秘的就像是冥冥世界的游魂,既洞悉人间的秘密,却又不肯泄露天机。
叶丽娅默不作声地听我一一介绍所接触的人物,直到我讲完肥肥和那个白胡子老头儿,她还在沉思着。我想,以她的聪颖和精明,或许能够从我的讲述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刚想问她有什么想法,忽听一阵马达声由远而近。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中年男子驾着游艇驶来了。他将游艇靠上小码头之后,故意摁了两声汽笛。他妈的,我见了他就有气。昨天那么给他打电话,他都一直关着机,这会儿倒不请自来了。
我和叶丽娅登上游艇之后,那个中年男子毫无抱歉之意,甚至连个客套话都没有,就开着游艇向对岸驶去。
“师傅,”我终于忍不住地说道,“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我一打电话,你就过来接我。”
中年男子憨声憨气地说:“昨天手机没电了,又喝高了酒,谁还记得你!”
我听了中年男子的话,差点没气得背过去:“这会儿怎么想起我来啦?”
中年男子瞥了我一眼,说:“汪主任打电话,我敢不来吗?”
这头死猪,真该拿鞋底子抽他!他把游客送到了柳莺湖彼岸,竟喝酒找乐去了,害得我吃了那么多苦头。可当官的一句活,他就屁颠屁颠的。就照这么个干法,鬼才相信能创下好的经济效益。说话间,游艇靠岸了。我和叶丽娅跳上码头之后,头也不回地直奔停车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