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记，”汪筱梅站了起来，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我可不是跟你说着玩的。狄青山正在满处抓那个阴阳脸，又在暗中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让他监视去吧！我在正当行使记者的权力和义务，他能把我怎么样？”

“你还蒙在鼓里呐！”汪筱梅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一脸严肃地说，“被你采访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现在正挨个进行审查。一个个被挤兑的，满嘴胡说八道。根据他们整理的材料，你不但对那些妇女实施了猥亵，而且还企图组织她们卖淫。”

“诬陷！简直是诬陷！”

“人家那里可是有白纸黑字的揭发材料。”

“肥肥可以为我作证！”

“如今她已是你的同案犯。”

“这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是有的，不然为什么要整你的材料？”汪筱梅平静地说道，“眼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立即偃旗息鼓，撤出柳莺县，回凤凰城过你的逍遥日子去：另一条路是，死牛脖子硬犟劲，跟狄青山硬碰硬，最后被他扔进看守所，叫那里的牢头狱霸整死你。”

显然，这两条都不是什么好路。可是，这里是狄青山的地盘，山高皇帝远，我身单力薄，如何斗得过他？想来想去，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赶紧返回凤凰城，把这些情况向老主编汇报。他是一位老新闻工作者，极富斗争经验。况且，他跟上边的关系也多，可以为我再次拿到尚方宝剑。想到这里，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弛下来。汪筱梅实在是个鬼精灵，她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

“桑记，”汪筱梅不动声色地说，“你以为还能拿到市纪委书记顾成俭的批示吗？”

“对付狄青山这样的人，我只能依靠组织。”

“这两天，你难道就没有跟家里通通消息吗？”汪筱梅冷冷地说道，“由于《凤凰导报》主编董尚武，过去与自杀而死的女贪官白芸关系暧昧，并有不正当的两性关系，因此企图为白芸翻案，现已被勒令停职反省。”

我由不得大吃一惊，怎么会是这样？记得老主编在跟我谈起白芸的时候，确实流露出了仰慕之情。但以老主编的为人，我不相信他跟白芸会有男女私情。

“信不信由你。”汪筱梅说道，“上一次你来柳莺县采访，是董尚武给顾书记送了人情，你才拿到了市纪检的尚方宝剑。对此事，顾书记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如今这两棵大树都靠边站了，你还打算从谁的手里拿批文？”

我愕然地看着汪筱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作为报社记者，没有了主编的支持，自己还能做什么呢？但是，眼看白芸的问题已然浮出水面，我若是停止调查真相，这是违背记者的良心。

“带着你的mm，回去吧！”

“不！”我执拗地说道，“我不管老主编跟白芸是什么关系。根据我的采访，白芸为柳莺县做了不少好事，功劳不应该被抹煞。而且她的死，有着极其复杂的背景，我更有责任和义务搞清楚，给人民一个交侍。”

“异想天开！”

“你怀疑我的决心吗？”

“连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入非非。”

“我就不信再找不着第三条路！”

“有！你敢走吗？”

“汪主任，”我看定了汪筱梅，信誓旦旦地说，“敏锐地发现有价值的新闻，顽强地承受各种压力，大胆地报导事实真相，勇敢地承担法律责任，这是记者的天职。通过白芸的案子，我感到在柳莺县有一个牢固而隐形的官场生死链。不把这条生死链砸烂，人民就无幸福可言。”

“这么说，你是执意要这样了？”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好，那我可就说了。”汪筱梅的眼里忽然放出了异样的光彩，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无数历史事实证明，保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是恩格斯的名言。”

“打入柳莺县的官场？”

“我来帮你。”

“你？”我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汪筱梅，说，“你曾是白芸的秘书，因为反戈一击有功，这才保住了仕途。好不容易揽到手的办公室主任，你就不怕再给弄丢了？”

“我只是帮你进官场，并没有应允别的，我怕什么？”

“不怕被说成我的同党？”

“那要看怎么说了。”汪筱梅笑了笑，说，“当一个人坠入情网的时候，往往看不透对方的真正面目，便以身相许。即使日后被追究，也只是个生活问题。”

我沉默了。因为闹不懂汪筱梅肯为我铤而走险，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所以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表态。汪筱梅见我一直没有开口，便让我回去考虑考虑。但是却警告我说，眼下我的处境非常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狄青山给弄进去。我十分清楚，汪筱梅的话，决不是在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