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张含进了厂里安排的宿舍。宿舍里满是十七八岁操各种口音的小男孩,张含坐在自己的铺位上,一脸的迷茫。
这家服装厂是个六十来人的小厂,整个厂子就像一只被打包了的大礼盒,前道、制衣、后道、仓库、办公以及生活区全在一栋楼里。每天下了班,除了八九个家住城郊结合部的本地员工每天骑电动车上下班,其余在厂里住宿的也就五十人左右。
老板想,五十几人也不值得细分男女楼层,就在楼底一层随便腾出八九间屋子,男工住北边,女工住南边,中间是过道,形成了男工女工对门居的格局。
不过老板也不是不负责任的随便之人,每有新员工进厂,老板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厂规厂纪,宿舍区最重要的一个条例就是,绝对禁止男女员工互相串门。
晚饭吃得早,住宿的员工都呆在宿舍里聊天吃零食。张含发觉自己宿舍里的男孩子个个都抽烟,一面抽烟,一面玩手机。张含不吸烟也怕闻到烟味,就打开宿舍门,他无意中看到那个大嘴女孩宿舍就在自己宿舍的斜对门,她们宿舍是一间小房间,只有四张床铺。人虽不多,却非常热闹,她们正在玩扑克,但又不是正经玩,玩扑克只是形式,完全是为打闹找个理由而已。
张含一开门,大嘴女孩一面玩牌打闹,一面抽空侧着眼睛朝张含宿舍里偷看。当看到张含正傻乎乎地看她们时,就由侧眼偷看改为笑嘻嘻地正面看。
张含看出她在冲自己笑,便也点头报之以微笑。他想,今天上班的时候人家主动跟自己搭讪,自己却充耳不闻,本来就不是为人之道,现在再这样,自己就真的不是东西了。
女孩看到张含冲她微笑,竟然得寸进尺,鲜红的嘴巴渐渐笑得更大,散发着令人难以抵挡的无限魅力。
她冲张含招了招手。张含一时手脚无措,竟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便做了个同样不知所以的怪动作,也不抬胳膊,原地不动地揸开五指摆了摆,既像跟人家示意,也像是说再见,又好像在说:你招手叫我到你们宿舍去?我不能去呀,厂里有规定。
大嘴女孩才不理会张含是什么意思呢,继续冲张含变换姿势招手,玩扑克的另两个女孩也停了打牌,转身一齐朝张含笑着招手。张含,仍然只冲她们笑,却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三个女孩失望地停止了招手,她们又继续叽叽喳喳说起了难懂的方言,张含只听出来他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
大嘴女孩把扑克往床铺上一扔,下得床铺来,随便拖了双拖鞋走出了宿舍,从张含他们宿舍门前经过时,还朝张含乜了一眼,似乎对张含的又一次装傻卖呆颇为不满。
不一会儿,大嘴女孩领着一个黑黝黝的卷发男孩再次从张含门前走过。卷发黑男孩并没有随大嘴女孩进女宿舍,而是来到张含的宿舍里,他很恭敬地称张含为大哥,并递过来一只香烟。
“大哥。抽一个?”
张含笑着摇摇手。
“睡觉还早呢,去玩一会扑克好吗?不赌钱的。就差一位了。”
张含看了一眼大嘴女孩的宿舍问:“在哪里?”
黑男孩也转头看了一眼,笑着小声说:“你看到了?就那里呗。”
“老板不让去。抓住了罚款200。”
“没事!关了门谁看见?我们经常进去玩的。”黑皮男孩得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