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你怎么哭了?”乾纯惊讶地问。
“殿下!”刘嫫嫫赶忙出声。“殿下,这时辰你该在景元殿里学习的,怎么跑这来了?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
刘嫫嫫怒瞪着姬纯身后的宫人。
见她发火,吴王身边的宫人都畏惧地低下头。
最后还是秀儿答了话,她原是皇后陪嫁的侍女,后来被指派到了姬纯那里。
“回嫫嫫的话,王爷今儿没功课。”
“怎么回事,夫子病了?”刘嫫嫫有意地提高声音。
秀儿知她是要转移宫徵蔷的注意力,也默契地接下去:“哪里是病了,他让王爷在书房里呆着,却什么也没教。王爷好动,一时片刻还能呆着,久了就自然坐不住了,夫子便让王爷出来玩了……”
果然,宫徵蔷定了定神,开口问道:“木超然真的什么也没教?”
秀儿和刘嫫嫫舒了口气。
“可不是。”秀儿又说,“不光今儿是这样,平日里也总是找借口打发王爷,我看啊,他八成是不想当这个夫子!”
“太放肆了,怎么可以荒废皇子的学业!”宫徵蔷皱皱眉头,“祥丽,去把木超然给本宫叫来!”
“知道了,娘娘。”祥丽答着,招呼着小李子二人去了。
刘嫫嫫看一眼宫徵蔷,见她蹙着眉,是微怒的样子,知道她是被木超然的事儿转开了心思,这才悄悄给秀儿使了个眼色。秀儿明了似地一垂眉,自然地把姬纯拉往身边,趁着蹲着身子给他檫泪痕的时候,轻快地叮咛了吴王一句:“吴王乖,母后心里不舒坦,你呀,就不要多说话。”
姬纯歪着头想了想,母后好像真的不高兴呢,便点了点头。
秀儿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蛋,站起来。她一番动作做得极快,旁人都看不清究竟,正回忆着木超然身份的宫徵蔷更是不知。
木超然,是与角羽同年及第的进士,有那么点学识,被弘睿任命为纯儿的导师。而他的母亲是宋家支脉的一个小姐,妻子也出自白家,算起来应该是凉王一党……
“臣,木超然,叩、叩见皇后娘娘。”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被祥丽逼着一路急奔过来,早跑得气喘吁吁,眼看近到凤驾跟前,忽想起臣子不得直视后宫妃姘的礼度,忙煞着脚,扑通一声跪下。
他跪得猛,膝盖磕在地上不红也肿,宫徵蔷却没有叫他站起来。
“木先生别来无恙吧?”她慢悠悠地问。
“承蒙娘娘厚爱,下臣必将身安体康。”木超然远远过来时,早瞥见一个小孩子的身影,也大概猜出皇后召见自己所为何事,因此面不红心不跳,平平地恭维宫徵蔷。
宫徵蔷笑了一下,“厚爱你的可不只本宫一个。纯儿方才还在提先生的,好,说先生最懂他的心思,放他到处玩耍呢。”
听了她的话,木超然的心咯噔狂跳了一下,暗念道:来了!
宫徵蔷看他一动不动地跪着,似已有准备的样子,也不打算饶圈子了,接着说道:“小孩子爱玩,放任一下也不为过,可让马儿脱缰的次数多了,它就改不了野性了……所以啊,夫子还是多管教一下吴王的好,毕竟他是皇子,以后还可能继承大统,怎么能成天不学无术?”
木超然始终是文人脾气,被皇后一激,立刻答道:“娘娘言重了,吴王年幼,不一定能静下心来研学功课……况且,凉王也是皇子……”
“吴王年幼,又被先皇宠得久了,无法静下心来学习也是情有可源,可做夫子的,不就是要磨砺他、教导他,让他成为个好学之人么?先皇亲点先生为吴王的夫子,是对先生的人品十分信任……可先生一直对吴王放任自由,莫不是不打算尽夫子的职责吧?先生,你不是想辜负先皇对你的厚望吧?”
说到最后,已非不清是疑问还是质问。
她是打算扣自己一个不尽其职的罪责!心念微动,木超然道:“下臣愧为先皇赏识!先皇在时,要下臣以身为教,谆谆培育吴王,下臣碍于先皇厚望羞于推辞,这才成为吴王夫子。可自教导吴王以来,下臣越发以为自己有所不足,不敢随意施教,以误吴王前途。如今,娘娘既责问于下臣,下臣汗颜,恐不能再胜任吴王夫子一职,自请卸任!”
宫徵蔷目光一冷,却是笑得越发美丽了:“先生想要辞官?”
木超然坚定地答道:“正是此意。”
“本宫还没问你不尽职的罪,你倒是先想辞官了?木超然,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怎么,当我孤儿寡母好欺负?居然藐视吴王,藐视本宫!”
木超然一惊,“下臣不敢。”
“不敢?先皇叫你教导吴王功课,这算是遗命吧,你都敢不遵,还会把本宫放在眼里?”
“下臣不敢不遵遗命,下臣、下臣……”木超然急出了一头汗。
“皇儿,你给母后说说,你从夫子那学到了什么?”宫徵蔷转过头去问姬纯。
姬纯看着秀儿,秀儿点点头。
“母后,夫子叫我看那个……那个四书五经,可我不懂,他又没有教过……”姬纯眨着眼道。
“听见没有,你教了吴王这么久,他却连最简单的四书五经都还不清楚!你还不是藐视皇命?!”
木超然跪在地上,浑身抖得跟抽风一样。
宫徵蔷看着他,突然语气一转,由严厉变得淡然:“鹿死谁手还未见分晓,你就这么大胆放肆,依我看,凉王党的人,都是废物。”
木超然煞白了脸,抖着嘴唇,半天抖出几个字:“不…见……得……”
宫徵蔷不再看他,转过去对着姬纯:“皇儿,你觉得皇宫好玩么?”
姬纯瘪瘪嘴,撒娇道:“不好玩,哪里都差不多,特别是我的景元殿,早就呆腻了。”
“腻了?也好,过一阵子,母后让你搬到明央殿。”宫徵蔷走过去,轻轻把他拢在怀里。姬纯在她怀里仰起头,好奇地问:“明央殿好玩么?”
“娘娘!吴王不是太子,不可以搬!”木超然这才反应过来似地,大喊大叫。
宫徵蔷把脸贴到姬纯的脸上,幽幽地说:“好玩。母后和舅舅还要让你住进更好玩的勤政殿……”
“勤政殿?好啊,我要搬到勤政殿!”姬纯欢呼着,一双小胳膊环住宫徵蔷的细腰。
“娘娘,这样不好吧……”刘嫫嫫听着那高声欢呼,不安地问道。“毕竟,这事心里想着就行,公然地说出来……”
“怕什么!”宫徵蔷微抬起下巴,深幽地目光射过来,“本宫就是要让他们听,听吧,这是本宫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