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的两人一见龙岩与金龙到来,便都站起身来,那中年人更是大步迎上前来,双手抱拳道:“鄙人张傲天,欢迎两位光临寒舍,未曾远迎,还望见谅。”龙岩满脑子都是那少女的身影,对张傲天的招呼居然没能听到,直见到对方拱手,这才猛醒过来,也忙一拱手道:“在下龙岩与兄长金龙见过王爷。”当下众人见过礼后,分宾主落座。龙岩这才知那老道士唤作紫风真人,出身于紫竹院,现为中原行省首席法师。那张安却是这王府的管家。这时,早有下人上得茶来,张傲天端起茶杯作势相请道:“此乃云雾山雨前毛峰,两位不妨一试。”金龙闻那茶香馥郁,忍不住端起便喝,心中却自琢磨:“不是说备好了酒菜吗?那酒却在何处?”又不便相询,只觉那茶入口生津,清香满口,虽也甚好喝,却怎也比不得那酒。龙岩对这茶却甚是喜欢,心道这王府确不寻常,只这茶又怎是市井茶楼可比。口中不住道:“好茶,好茶。”张傲天见龙岩道好,心中也极是欢喜,道:“只知龙公子修为不凡,不想这品茶的功力也是非凡。”龙岩俊面一红,忙道:“王爷说笑了,在下实不通茶道,幼时也未习得,只是觉得这茶甘香满口,极是好喝,与那市井之茶全然不同,这才道好,却叫王爷见笑了。”张傲天听龙岩如此说,心中更是欢喜,道:“公子此言差矣,只你这般诚实,便非常人可比。要知这俗世之人,又有几人能品得好,便道好,又有几人能直言自己心中所想。”说着神色一黯,复又道:“早听得紫风真人说二位非寻常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知公子二人仙乡何处,师承何门,可欲为官?”原来那日在桂香楼龙岩聚气成金之时,紫风道人察觉到左近金之气全奔龙岩所去,心中大惊,但无论如何观瞧,都看不出龙岩有半点修真的气息,不由得心中更惊,知二人必非常人,又显见是初来紫华,不知其所为何来,故匆忙离去。龙岩毕竟修为太弱,那金龙聚气之时,紫风一无所觉,若他知晓了此事,却不知又会惊成何样了。紫风回到王府便与张傲天说了此事,张傲天一见紫风如此慎重,也甚忧虑,当下便派人尾随二人。龙岩却不知这许多天来,他与金龙竟一直被人监视着。
张傲天为防被二人发现,动用了不下百人,将二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却见二人每天只是吃喝游玩,并无异动。观其行止,也实不似那邪魔之人,近日有不少东南三省的灾民涌入紫华,龙岩每每见之,必要施舍一番,那日在桂香楼,又能挺身而出,极具正义感。那金龙虽只每日饮酒,但紫风对他却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虽在二人身上感应不到任何修真的气息,但那日的聚气成金却是实实在在的半点不假,紫风心道,除非对方修为高过自己,或有秘法防身,只有这样才能隐去气息而不被自己发觉。既能聚得金之气而无恙,遂断定这二人定是高人。他哪知龙岩体内不光金丹破了,就连元婴也爆了,虽有修身法诀在,但却与普通修真的纳气方式完全不同,即便金龙不禁锢那修身法诀与外界的接触,紫风也发现不了龙岩乃是修真之人。而事实上,此时的龙岩的确算不得修士,与普通人并无两样。
在张傲天心中,紫风真人就好似神仙般的存在,他说是高人,则必是高人无疑。如今天下大乱将起,又有那邪魔修士祸乱民间,若能得高人相助,岂不幸哉。故才让张安请来二人,初次见面,只觉得龙岩英气内敛,一表人才,谈吐也极是得体,心中甚喜。那金龙虽未发一言,但观其一脸的傲然,却正是高人做派,只觉这乃正常之事,也不以为意。他哪知金龙实是个真正的神仙,那一脸的傲然却不是装出来的,这红尘俗世本就不在他的眼里,他眼中也不过有百劫、龙岩二人。不对,还有一样东西:酒。
也无怪张傲天如此谨慎,就在不久前,张傲天被邪道修士偷袭,若不是紫风刚好在侧,必定命已不保。即便如此,他所受之伤也才刚好不久,毕竟张傲天不是修真之人。中原行省虽表面看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有张傲天这么一个文治武功俱佳的人在,却是妨碍了某些人的大事,而这其中又混杂了一些邪道修真,故实在是不得不防。本来以张傲天之意要自己亲自去请龙岩二人,但紫风言道,他已在这府中布下阵法,张傲天只有在王府之中才能得保周全,这才派张安去请。龙岩二人却是不知此中内情。
龙岩此时听得张傲天相询,遂道:“在下一介孤儿,蒙师父收养,自小便生活在那南松山中。”心中想到,小金乃龙体化形,却是不宜为人所知。心念急转,话却未停:“兄长金龙亦是如此,我二人师从百劫散人。山中之人闲散惯了,这为官之念却未曾有过。”张傲天闻听此言,不由一叹,道:“二位今次出山,不知所为何事,可需鄙人相助?”龙岩道:“我二人乃是出来寻找师父的,但又不知师父身在何处,只得四处游历,碰碰运气,却不敢有劳王爷。”心道:“既然小金都感应不到师父的气息,想来这王爷想帮忙也是帮不上的,还不若推却了吧。”虽如此,对张傲天的好感则更是大增。张傲天道:“既如此,鄙人也不敢强求。公子若暂无头绪,可在我府中盘桓些时日,也不急在一时,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实是张傲天并未死心,想收二人为己用,但又知此事万急不得,不若先留下二人,慢慢再谈。龙岩听他如此说,实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心想反正自己二人也本无目的,加之对张傲天大有好感,于是便道:“多谢王爷美意,既如此,我二人就打搅了。”龙岩决定留下,是否有那少女的原因,却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张傲天闻言大喜,哈哈笑道:“好,好,今得高人到此,鄙府蓬荜生辉,当浮一大白。来人,备酒。”金龙在一旁喝了半天闷茶,正觉无趣,猛听到这一声“备酒”,顿时两眼放光,心情大好。当下众人便移至偏厅,金龙还未入内,便已闻得酒香扑鼻,不禁心痒难骚,只直勾勾地盯住那酒香传来之处。
这顿饭甚是丰盛,那菜肴一道接着一道,似无止境般,且花样不断,令龙岩大开眼界,大饱口福。金龙也痛饮了一场,趁主人不备,还偷偷向他那葫芦内倒了两坛。席间众人谈笑风生,宾主尽欢。只那紫风老道也如金龙一般,只顾得饮酒,却不说话。这边厢龙岩与张傲天、张安二人说些山中趣事,张傲天和张安也与龙岩说些俗世轶闻,那边厢金龙与紫风却似乎较上了劲,你一杯我一盏喝的不亦乐呼。金龙越喝心中越是高兴,不由得对紫风仔细打量起来,只觉这老道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可爱,却似是找到了酒中知音。金龙近些日来于这酒已是大有心得,早不像起初那样以气化酒,而是任由那酒在体内发挥作用,喝得多时,那晕忽忽的感觉甚是美妙,今日却不知为何饮了许多仍未有晕的感觉。金龙却没想到他以前所饮之酒都是掺到一起的,各家的酒不论好坏都被他装到那一个葫芦里,常饮酒之人均知,不同的酒掺到一起最是醉人,是以金龙饮得稍多便会微醉,而今日所饮却是这王府中的珍藏,故豪饮了许多,仍然不醉。也或许是酒逢知己吧,龙岩平时不喜饮酒,开始时金龙独饮尚能津津有味,但时间一久便觉无趣,难得见到一个与自己差不多的爱酒之人,怎能不喜?金龙越喝越是痛快,忍不住便道:“你这小道士甚好,这一杯一杯的不爽快,咱们用坛如何?”这一声小道士叫出来却是吓了张傲天和张安一跳,那紫风真人已百岁开外,法力高强,直如活神仙一般,金龙却叫人家小道士。在二张心中,虽觉龙岩金龙气度不凡,却从未想过这二人能强的过紫风,,那紫风的手段二人可是亲眼目睹过的,端的不是凡人手段。张傲天怕紫风动怒,心中暗怪金龙不知深浅,忙道:“金龙兄弟怕是醉了。”说着对龙岩连使眼色,只道这龙岩言辞得体,那金龙从不说话,似是粗人,想让龙岩相劝。龙岩却知金龙根底,对张傲天眼色只做未见,那紫风老道似也不以为意,只道:“好。”说着将手一伸,便吸得一坛酒过来,拍开泥封,仰头便喝。金龙大呼过瘾,也似紫风一般吸一坛酒过来大喝起来。片刻之间,二人已是一人喝掉了一坛。
张傲天早知金龙好饮,却不料酒量竟如此之大,又见紫风对金龙的称呼并未动怒,不由心下大奇,遂不再言语,只看他二人痛饮。金龙与紫风就这样你一坛我一坛,直饮了七八坛,金龙才略有些头晕,心道这小道士还真厉害,心中颇不服气,抬眼一瞧,却见紫风头顶不断有蒸汽逸出,金龙哈哈大笑道:“原来你这小道士耍诈,这次不算,下次再比过。”说罢老实不客气地将刚启封的那坛酒顺手倒入了他那宝贝葫芦中去了。紫风却是心下大惊,要知紫风一向自负,自觉以自身修为,这修真界中能超出自己者,不过寥寥数人,当日他见龙岩能聚五行金之气而无恙,却看不出龙岩乃修真之人,只道是以秘法掩盖了自身气息才得如此,想那金龙亦是一样,故并未多加考虑,刚好近日紫华有不少邪魔修真出没,欲对张傲天不利,这才对二人严加注意。随后断定二人必非宵小,这才向张傲天推荐,想得一助力。今日先是金龙开口叫自己小道士,这并无妨,须知修真无岁月,比自己年纪大之人不在少数,金龙比自己大也非不可能,但金龙却能看出自己以气化酒,这便如同看穿了自己的境界一般,境界不如自己之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自己化酒之事的,而自己竟未有被窥视的感觉,不用神识,只随便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修为,这人却是到了何种境界?一念至此,紫风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对金龙便是一揖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恕罪!”这一番作为却更是吓了张傲天和张安一大跳,心道:“紫风真人唤这人做前辈?”只觉天下奇异之事,再无出此事之右者。金龙却只一摆手,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你这小道士倒招人喜欢,明日咱们继续,可不许再耍诈。”说着用手向下微微虚按,紫风只觉一股巨力传来,竟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又坐了下去,身体却无半点不适。紫风口中连道:“晚辈不敢。”心中则即惊又惑:“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修为之人?即便是已到了渡劫初期的掌门师兄也不可能如此不露痕迹的就让自己动弹不得啊?而师兄已经是这修真界中顶尖的存在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人诚不欺我也。”心中对金龙更加敬佩,道:“明日晚辈必当竭尽全力,与前辈一醉方休!”金龙大喜,道:“嗯,这才像点样子。看在你陪我喝酒的份上,我就再做个人情,那日与你在一起的小丫头可是你的徒弟?”紫风忙道:“正是小徒,不知前辈有何吩咐?”龙岩一听,只觉脑中轰地一声,热血上头,只见金龙朝他得意的一笑,又对紫风道:“唔,她修为不错,已到了金丹期了吧,但她体内却又一股阴寒之气,虽身有宝物护体,但护得一时却护不了一世,终究难逃一死啊。”紫风闻言大惊,还未说话,只见张傲天已站起身来对金龙纳头便拜,口中道:“仙长所言甚是,小女自小便被那鬼母阴煞缠身,还望仙长相救。”龙岩只觉脑中一片空白:“那少女,居然是中原王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