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岩听那少女言说这银钱的由来,心中不禁思绪万千,心道:“我等修真之人可不饮不食,而那衣物则由师父备得,据说修炼道一定程度,可化身万千,衣物也不是问题。但那俗世之人却不然,一切吃穿用度皆要操心。只觉世人之苦,难以言说。”那少女见龙岩痴痴地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微微低下头去。龙岩这才猛醒过来,又是一揖道:“多谢小姐曾银之德,今日之恩,来日定当回报。”那少女闻言,忙起身一福道:“些许小事,无需挂怀。再说适才公子也帮过我,这些许银两却是不能报答呢。”一边厢金龙听那少女所言,心中却道:“原来这酒还须得银钱来换。”想到那酒之美味,心下大痒,遂接声问道:“请问小姐,不知这银钱是何等模样,可否借来一观?”那少女闻言,忍不住咯咯一笑,心说这二人还真是有趣。当下取出一锭金子,约莫有四五两重,放到桌上。金龙起身上前拿过,微微一看,接着面露喜色,哈哈大笑,众人愕然。只听金龙道:“多谢小姐。”说着递还了那锭金子,一把抓过龙岩回到座位,心中却道:“美酒啊美酒,我要再来十壶!”
一脸莫名其妙的龙岩回到座位上低声问金龙:“小金,你笑什么?我还未问那小姐该如何能赚些银钱,你怎地把我拉了回来?”金龙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玩意,原来那就是所谓的银钱,你且看。”说着右手一摊,只见那掌心金光闪闪,一粒粒金沙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在金龙掌上不断汇聚,只片刻便成如鸡蛋般大的一堆,金龙见已差不许多,将手一合,接着伸开,那堆金沙已赫然变成了一锭金子,与那少女方才所示一般无二。龙岩大喜,忙问端详。金龙道:“适才我观那银钱成分,不过是沙中之金,只须聚得五行金之力,这玩意却是要多少有多少。这法术并不难学,我这就教你。”说着神念微动,龙岩脑中已现一篇法诀。龙岩细一查看,便已知其理,的确不难,但普通修真却是难以施展,只因金气锐利,若无强悍肉体,那金之气便会直灌入体,不光不能在手上化虚为实,还有极大的危险。要知世人修真,皆是五行同修用以调和,即便有些特殊的功法,也只是纳气炼体,如这般只聚一力又能凝虚化实的,却已是仙人手段了。而龙岩修得龙族修身法诀,肉体强悍异常,却是可以施展这生金之术。龙岩初得这功法,不禁心痒难熬,跃跃欲试,但一想到自身状况,又复长叹一声。金龙哪会不知龙岩所想,遂挥手除去了龙岩的禁制低声对他道:“岩儿,你可先试试,但时间不宜过久。”龙岩大喜,点头应是,接着便集中精力,照决吸纳那五行金之力。周遭金气直往龙岩手上汇聚,那一直闭目饮酒的老道士猛地睁开双眼向龙岩看来,心中震撼至极。龙岩只一心一意运转那法诀,却没注意有人看他。只过片刻,便见龙岩手上一堆粉末,黄不黄,白不白,龙岩心中纳闷,不明其理,只得收力,把手一握,将那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再摊开手,只见一块淡黄色金属疙瘩现于掌上。金龙一脸的古怪笑容,令得龙岩大是郁闷。却是龙岩只顾吸纳金之力,将那金银铜铁锡铅汞尽数吸来,杂而不纯,这才如此。金龙一把抓过那疙瘩,再一翻手掌,那金属疙瘩已变成了一粒金豆子,却是将那杂志全部去除了。金龙把那金豆子递与龙岩道:“你怎地如此性急,却弄了那一堆废物出来,这才是所需银钱。”说罢哈哈大笑。龙岩拿着这金豆子哭笑不得,只恼道:“你又不早说。”心中却对金龙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却忘了金龙已是仙体,世间一切,均可查知本源,这几乎是一种本能,聚力成金对他来说实是小菜一碟。
此时小二又已将酒菜端上桌来。金龙一见那酒壶,眼中似要放出光来,忙又禁制住了龙岩体内那自动运转的修身法诀与外界的联系,接着一把抓过酒壶,痛饮起来。龙岩却对那菜肴没了感觉,脑海中只有那少女的音容笑貌,竟又楞了起来,心中不断的想着要再与那少女说些什么,却是没听够那声音,没看够那眼神。突地心中猛然一醒,连道自己糊涂,今日那少女对己有曾银之恩,自己怎地却忘了问她的名字了。念道此处,忙回身站起,却见鸿飞杳杳,那人已不知所踪。龙岩一呆,心中怅然若失,竟似空了。再转回头,只见金龙已弃杯不用,只将酒壶高举,仰头张嘴,将那就直倒入口中。少顷,那壶酒便又空了。小二在远处瞧得连连摇头,这家伙竟如此糟蹋这等美酒,心中直替方才那结账的少女不值。金龙摇了摇酒壶,见再无半滴落下,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壶放下,刚要开口再叫,却听龙岩道:“小金,可曾见适才那二人往何处去了?”金龙道:“刚刚下楼去了,我等已有了银钱,不需它们付账。”接着大叫:“来人,上酒!”这一番下来,直将那店中存酒全部喝光,才在龙岩的极力劝说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酒楼。结账时方知那少女早已付过,还有余钱可找。龙岩二人慷他人之慨,却是没有要那剩下的钱。酒楼掌柜的心中发愁,新酒要再过两月方才出窖,实不知这段时间该如何应对客人,直见得那少女留下的一大锭金子,才心下稍安,这酒楼一年下来也不过只赚这些,想到此又暗暗窃喜不已。人生在世,不过一喜一忧。
出得店来,金龙仍对那酒回味不已,对龙岩道:“想不到这俗世生活也甚美妙。”龙岩也深有同感,道:“小金,不若我二人就做回常人,手中即有银钱,便将这俗世繁华寻遍了吧。”金龙连声道好。当下二人逢店即入,却又闹出了许多笑话。
如此这般,不消数日,二人已游遍了紫华城,于这人间世故也已粗通一二,在不似从前那般全然无知了。金龙更是尝遍了美酒,居然还炼制了一个专门盛酒的法宝葫芦。这以仙灵之气炼制的葫芦怕是能装尽这天下之水,放于俗世任一修真门派,都将被视为至宝,却被金龙拿来装酒,若被那修真之人知晓,不知会作何感想。如今金龙每至一处酒楼,必先寻酒,不论好坏,统统往那葫芦内一装,直到店老板说酒没了方才罢休,只苦了这紫华城中大大小小的若干酒鬼,找遍城内酒肆,却是滴酒皆无。有那精明的商人便离城采购,无论大笑作坊,只要是酒便能卖上好价钱,一时间,紫华酒贵,蔚为奇观。金龙又哪知会因自己而生出这等事来,每日里饮酒不辍,只觉甘香味美,很是陶醉。神仙喝酒的最大好处就是不醉,此非凡人可比。龙岩每到一处则游目四顾,只盼能再碰到那少女,却终未得见。
这一日,二人在桂香楼吃罢了中饭,又闲逛了一会,回到了客栈。只过片刻,金龙便又开始苦思那晚饭的去处了。二人计较不定,遂欲拈阄定之。却是二人早已吃遍了紫华城,那桂香楼更是已去了三次,虽觉处处味美,但久吃却难保不腻,这才难以定夺。金龙正要制阄,忽听得有人敲门,龙岩只道是店小二,开门处却见一中年人含笑而立,对两人躬身一揖道:“在下张安给二位见礼了。今奉我家主人之命,特请两位道府上做客。府中已备好佳肴美酒,还望两位莫要推辞,冒昧之处,尚请见谅。”说完又是一揖。龙岩心中奇怪,道:“我等在此并无相熟之人,却不知贵主人是谁,为何要请我二人?”张安回道:“我家主人闻听法师言道有两位异人在此,家主求贤若渴,故才冒然相邀,至于我家主人是谁,二位去得便知。”那边金龙听闻有酒,却再按捺不住,道:“去得,去得,前头带路吧,我们这就去。”按说若是寻常之人,若得陌生人相邀,必要追根究底得问端详方才放心,但金龙却哪管这些,以他仙灵之体,四海之内皆可去得,这尘世之中又有何人能够伤他?一听到有美酒,便不待龙岩详询就一口应承了下来。龙岩又怎不知金龙的心思,苦笑无法,只得由他,当下二人便随着张安前去。
张安虽做文士打扮,但脚步甚健,只过得片刻,便来到一座府第之前。只见这座府邸门前一对石狮,雄武非常,朱红色府门前站着四名军士,一边两人。门上匾额上书四个大字:中原王府,这四字苍劲有力,隐隐有腾飞之势。那四名军士甲胄鲜明,手执长矛,十分神气。见到张安,忙都躬身施礼,张安微一点头,侧身请龙岩金龙二人先行,当下三人便进入府中。张安带着二人来到一座大厅,只见那大厅宏伟异常,所有物事均十分考究。大厅之中已坐有两人,居中太师椅上一位中年人,身着紫布长袍,颌下三缕长须,直鼻虎目,不怒自威。身后墙上挂有一幅山水,青山巍峨,云雾缭绕,上飞一只仙鹤,下有碧水相环,单只这意境气势,便十分不凡,下方落款有已朱红印章:张正行印。龙岩心中大是叹服。这些日见得城中百姓衣食充裕,生活富足,却无一人不言这中原王的好处,不禁对中原王多问了些,知道这中原王张傲天字正行,以布衣之身积功封王,人如其名,坐端行正,实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原只知其武功谋略非凡,治邦有方,今日见得这画,才知此人却还有如此深的丹青之功,心中顿时仰慕不已。想来那中年人便是那中原王张傲天了。在那太师椅旁的侧首坐着的一人身着杏黄色道袍,手执一柄拂尘,黄须白眉,眼角下垂,却正是那日在桂香楼所见的老道士。这道士的神情与那日所见全然不同,只见他气定神闲,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龙岩心中顿时了然,那张安所说的法师必是此人无疑,可他却又怎知我二人是异人呢?那日酒楼之事一幕幕在龙岩脑中闪现,最清晰的却尽是那少女的影子,龙岩惊喜非常,心中只道:“那道士在此,想来她也必在左近吧。”心神恍惚之间,居然连那中年人的起身招呼都未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