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这种沉默中缓缓流逝,只是租房里再没有了以前的欢声笑语,李喜海回来越来越晚,他仅仅将这个租房当成了一个栖息之处,一回家就蒙头大睡。
阿霞为自己不能多生内疚着,她默默地收拾房子,默默地忍受着李喜海的冷漠和抗拒。也偷偷地流了不少泪,她企图用自己的温柔和体贴来烫热李喜海那颗越来越冷的心。因为没有了爱,这间曾经温馨的小屋现在已变成了一个笼子。
这天,李喜海一上班,一名西餐厅服务员下来通知他去秀兰办公室,说经理有事找他。同时开玩笑说要他请客,经理找一定有好事,不是升职就是加薪。李喜海没心情同她开玩笑,他来到六楼办公室门口,透过玻璃看到秀兰正在看一封信,他忽然一阵紧张,自己家庭的优势让他一直在心里对秀兰不屑一顾,他总认为秀兰不过是一只高级一点的“鸡”,没什么了不起。
“你找我吗?”李喜海直截了当地问。
秀兰看了他一眼,对这个老乡,她也没什么好感,工作懒散,不思上进,还在外面掂花惹草。但潜意识里她又觉得自己该帮他,也许是看在桂花的份上,那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
“你先看看这封信。”秀兰递过刚看完的信说。
信是桂花写来的,说过了年要出来打工,叫秀兰帮她联系一份工作。
李喜海看完后问道:“你想让她来酒店做?”
“如果她真要出来,我想安排她到四楼的客房部先做服务员,有能力再调做部长,你觉得怎么样?”秀兰征询李喜海的意见。
“我不想我老婆来酒店做招人闲话。”李喜海不高兴地说。
“看不起在酒店做事的女人?”秀兰一针见血地说。
“是的,我不喜欢我的老婆来酒店做后,回家抬不起头做人。”李喜海毫无顾虑地说。
“做酒店的女人也有正经的好女人。”秀兰盯着李喜海,一字一句地说:“只是因为你们带着有色眼睛看人,把好人也想歪了。”
李喜海没出声,这只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阿霞,他现在正为阿霞的事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说你在外面租了房。”秀兰又问。
“这是我的私事。”李喜海不愿谈阿霞的事,说道:“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就走了。”
“有些事我早就想同你谈谈。”秀兰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说:“做为一个男人,应当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同时误了二个女人。桂花是个好女人,聪明,能干,你不能负她。而你现在的这个女朋友,我不知道她的为人,但你自己应该清楚她是怎样的人,清楚自己应该怎样对她。”
李喜海一惊,心想她怎么知道这件事,表面上却强装镇静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看你最近上班老是心不在焉,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感情的事是个无底洞,越快解决越好,拖得越久,陷得越深。”
“没有什么麻烦。”李喜海连忙否定。
“没有就好。”秀兰还是慢头斯礼地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好自为之吧,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提前说一声,尽管你的父母对我家人不好,但看在洁儿和桂花的份上,我还是会尽力而为。好啦,现在没事了。”
李喜海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办公室的,他全身直冒冷汗。秀兰好象什么都知道,时间一天天过去,阿霞肚子里的孩子也会一天天长大,这究竟该怎么办?找她帮忙,她又能帮到什么,除了钱,她还剩下什么?对啦,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赔阿霞一笔钱,让她将孩子生下来自己带,就象秀兰带小泥鳅一样。可是自己哪有那么多钱,没几万是不行的,找秀兰借,她怎么可能借这么多给自己?还是先探探阿霞的口气再说。万一她不答应,那么,忽然投影场看到的一些镜头闪电般掠过脑际,杀了她!他自己也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这太可怕了,杀人偿命,这一点他李喜海还是知道的。可除了这个办法再没别的办法,让阿霞带着孩子永远做自己的情人,这是不可能的,就算阿霞愿意,桂花也不会同意。同桂花离婚,就算自己愿意,桂花更不会愿意,一时间,各种念头如魔鬼般在李喜海脑袋里窜来窜去,搅得他六神无主,他第一次意识到,谈情说爱也要付出代价,在爱与责任之间,要做出选择是如此艰难。
以前在家里,没出来,也没有见过外面这种风花雪月的爱情,觉得自己的家庭还是幸福的。老婆孩子热坑头,打打闹闹,日子照样可以过得有滋有味。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也没见谁过得不好,谁又真离婚了。除了自己的父亲年轻时因为刘淑珍不能生小孩休了她,李家庄还没有一个真正离婚的。可现在,自己从那个小山村出来了,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尝到了真正的爱情有多甜,一时间,要再回到从前的日子,似乎没那么容易,潜意识里,还有点不甘心。
对李喜海来说,现在最痛苦的事就是在错的时候遇到对的人了,如果自己还没结婚,如果早点出来,早点遇到阿霞,那该有多好呀。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二个女人,至少二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胸口上的一粒朱砂痣。”这是张爱玲的经典名句。
李喜海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白玫瑰是阿霞,红玫瑰是桂花。取舍谁,都难。
舍得,有舍才有得,大部分男人们在感情上总是那么糊涂,只想得,不想舍。鱼与熊掌,总想兼得。而大部分的女人们在感情上也是那么糊涂,一味付出,一味迁就,只想挽留,不想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