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四月十五，邙山上清观的烧火道人有邀，敖乾和杜军去看牡丹，听说了一桩奇事。

说的是洛阳城赋闲的袁侍郎家中有一株奇异的牡丹，这些年一直不见开花，牡丹树却越长越大。寻常牡丹花树不过三五尺，那株牡丹却长到三丈开外，亭亭盖盖。半个月前的夜里，袁侍郎躺在床上，听见一丝若有若无的哭声。他就起身去看，屋内外找了一遍，不见有什么人。

后来，一个丫鬟说哭声从后院外的牡丹园内传来，他就赶忙挑灯去看。这才发现那从不见开花的高大牡丹树上，居然开了一朵牡丹花，花盘比一般牡丹花足足大了三倍，哭声就从那花心里飘出来。袁侍郎仔细听那哭声，是个女子的声音，嘤嘤切切，只觉得耳熟，却怎么也想不来到底是谁的声音。

被这个故事耽搁，敖乾和杜军天黑才回，敖平已在池亭摆好饭菜。

杜军迫不及待地跟敖平说起这奇事，想提一提敖平久等的兴致，谁知敖平却早知道了。

“你信吗？”杜军问。

“你信我就信。”敖平说。

“噢？这怎么说？”

“难道你忘了？”

“忘了什么？”

敖平脸挂笑意，目光投向敖乾。

敖乾微微点头，笑说：“杜大哥，看来你真是忘了。”

“别打哑谜，到底我忘了什么？”杜军瞪大眼睛又问。

“你的出身。”敖乾不急不缓地说，给敖平倒上一杯酒，很小的白玉杯，他特地按养生尺寸定制的。

“我的出身是竹山教，竹山教在西南大山里，种的是映山红、蛇皮花、黄蜂草、蜈蚣头和妹妹红，就是不种牡丹。”杜军说。

“你在竹山教学的那一门‘传音诀’，不仅能借身传音，还可以控制人的肢体行动，可见竹山教的神通，所以这‘哭牡丹’的奇事嘛，我跟平叔一样，你信我就信。”敖乾用竹筷夹了一片清炒莴苣放在嘴里，咯吱咯吱地嚼。

“哈哈，原来如此！”杜军拿筷子敲了一下碗，神采飞扬地说。

“那你信不信呢？”敖乾问。

“信啊，别说牡丹哭，就是牡丹叫，牡丹闹，牡丹跳，牡丹上吊，我也信。”

“那不就成了精怪？”敖平一口喝干那杯酒，偏头问。

“不，竹山教没有精怪之说，我那死鬼师傅常言，妖魔精怪都是世人的自捧之词。”

“自捧之词――”敖乾很有兴致。

“我也不懂，以前师傅老这么说，所以我记得。”

“自捧……”敖乾沉思片刻，说，“莫非你师傅的意思是指世人不厚道，因为一个人修炼得道，就会说他成了神仙，而花草虫兽修炼得道，却会说它们是妖是怪。也就是从根源上，世人自以为高出众生一等。”

“大致就这个意思！管它的，妖也好，人也好，到头来哪个不都是一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有命活一天，就要乐一天，哈哈！”杜军连挑了几大块梅菜扣肉，开始大口吃饭。

“要真是得道的牡丹，我就得亲眼看看了。”敖乾眼中闪出好奇的光。

“我陪你去看。”杜军抬头说了一句，那几块大肉片都已下肚，他掰下一只鸡腿，大口啃起来。

又用油腻腻的手拿起酒壶，给敖平倒了一杯酒。

“明日我去长白山收人参，不能陪你们，你们多自谨慎。袁侍郎的牡丹园在城南白露池附近，赋闲之前他倒是一个口碑不错的好官，不过要小心他两个儿子。”敖平说。

“他儿子是什么人？”杜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