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同意。”敖乾把水壶摆在炭火炉子上，店小二送来茶叶，他打开盖子，闭目一闻，“唔，最中意的西湖龙井，明前新茶。”

“哦？你自己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一个向来讨厌打架的人如果突然主动找人打架，那他的模样肯定会跟平时不一样的。怪只怪让那帮人穿着红衣，拿着银刀，唉！”敖乾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稍纵即逝，依然是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

“你的心思什么时候可以不用这么深就好了！”杜军说，他观察到敖乾眼中的那一闪而过的变化，他知道原因。

“得加几朵杭白菊，新茶虽香醇，却伤胃得很，免得肚子疼。”很快，敖乾的注意力转向了泡茶。。

“这才像你，平静淡泊，懂得生活，懂得享受。”

“人要是只为自己活着，自然最能享受，但若是还有别的人需要你为他们而活，那就不同了。”

“别的人？”

“比如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子女，或者是亲戚朋友，他们通常也很需要你为他们活上一活，而你一旦为他们活上一两次，就一辈子都难以脱身了，从那以后，就算有天大的享受摆在眼前，你也会顾不上，或者你宁愿放弃这些享受了。”

“我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兄弟姐妹也没有，不过要是有一天能遇到他们，我宁愿放弃别的享受。你刚才跟他们打架就是因为这个？”

“嗯，差不多。”

“原来如此。”杜军眼前又浮现七年前的情景，在寒月庵的破窗外见过那个被抱走的敖坤，敖平主动上前迎战银刀骑士，又想起敖平挂在供奉在堂屋里的敖王爷灵位。

炭火炉子上的水开始沸腾，嗤嗤喷白雾。

敖乾打开紫砂壶的盖子，抓了些茶叶放进去，把开水轻轻倒进去，清香之气弥漫开来。

“菊花还没投，你不是怕胃疼吗？”杜军见敖乾盖上了壶盖，忍不住问。

“没到时候投菊花。”

“你算好时间了么？”

“菊花香是香，味道总有些土腥气，等这茶水冲好了再投，免得败了龙井的兴头。”

杜军正要答话，忽然皱眉抬头，鼻子在空气离用力嗅了嗅，失声说：“咦？这么香？”

“你也闻到了。”敖乾闭眼，深吸气。

“怎么干菊花也这么香？”杜军拿起几朵放在鼻子前，立刻摇头说，“好像味道不对。”

“当然不对，就算是开得正旺的生菊花也不会这么香。”

“不好，难道是迷魂香？”杜军赶紧用衣袖捂鼻子。

“下三滥的迷魂香要有这样的品味，我倒愿意天天被迷一迷。”敖乾笑眯眯地说。

“那这是什么香？”

“女人香，牡丹香。”敖乾用扇子指了指门口。

杜军正要答话，听见有人轻轻敲门。

“打扰两位公子雅兴！”一个娇柔的女人声。

杜军望了敖乾一眼，轻声问：“你几时也学会叫唱曲子的姑娘了？”

“刚才我跟你一起上来，进屋就泡茶，我没叫什么唱曲子的！”

“那会是谁？我也没叫呀。”

“让她进来不就知道了。”敖乾低头，摇晃茶壶，打开盖子，投入几朵菊花。

一个女人从门口进来，浓烈的牡丹花香盖住了整间小阁楼。

“你……”杜军的瞳孔瞬间放大，视线仿佛被绳子定住，无法从那女人的身上移开，连耳朵根子也开始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