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因为心神受损,夜里睡觉撞了梦魔,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厉一斐嗤笑。
“不,跟那女人有关。”
“噢?那我倒要仔细听听。”
一阵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厉一斐转换了一个坐地姿势。
敖乾心想:“怎么每一件事都与那牡丹有关?”
他忽然想到杜军在酒楼初见牡丹的痴迷模样,暗叫:“不好,杜大哥这两天找不到我,夜里势必又去侍郎府寻找,若是再遇到那个牡丹,岂不是不妙?”
他心中刚刚解开多年对敖坤的生死忧虑,这下又为杜军的安危愁起来,竟似忘了自己身陷天绝牢才是最该担心的。
这时秦安继续说:“就在我热得要融化的时候,额头上却飘起一片清凉,直透心脾的清凉。趁着这一片清凉,我的手脚忽然都能动了。可是这一动,却把我动醒了。睁眼就看见一张脸,美到令人窒息的脸。”
“是那个女人?”厉一斐问。
“是她,手里拿着浸了凉水的丝帕正在替我擦额头。我一振而起,大骂:‘又是你这妖女!’她似乎没有料到我突然醒来,惊得连忙收手,那一块丝帕就掉到地上。”
“老鬼,我说这女人一定是看上你了!你到底是个什么英俊郎君的模样,值得她这样一个绝世美人半夜不睡觉,大老远跑去给你擦脸?”
敖乾听到厉一斐的话,心里哂然:“他们两个在这天绝牢里同处了六年多,原来都没见过对方是什么样子,只是靠说话来想象。”
秦安笑说:“嘿嘿,与你狗仙相比,我是面如冠玉,一品倜傥。”
敖乾听了暗笑,他自然知道秦安的长相,身形矮胖,脸圆眼小,虽有成年男子气概,但与“面如冠玉,一品倜傥”相去甚远。
“那女人不是被敖王爷逼退了吗?怎么还敢来找你?”厉一斐问。
“她其实并非被王爷逼退,用她的话说,应该是:‘多谢王爷救了我’。”
“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时也不懂,我第一眼仔细打量她,发现她穿着打扮已完全变了个人,一身白底红边的长裙,头发规规矩矩梳了一个髻,头上插着一根很秀气的牡丹玉花,从头到脚完全是一派名门深闺的大家千金模样,根本无法把她与先前那披头散发的野性妖媚姿态想到一处。”
“哎呀,不好!看来她是头天夜里被你‘逆风三折’的那一股阳刚魅力折服,所以特地改了妆扮,要以身相许,以后做一个贤妻良母。你就等着下聘礼吧!哈哈。”厉一斐边说边笑。
“他娘的,你个老怪物污蔑良家妇女,下辈子等着再坐一辈子天绝牢!”秦安骂了一句。
“老鬼好毒的嘴,我上辈子肯定是受了你的咒,这辈子才遭了这天绝牢灾,你还敢咒我下辈子继续坐天绝牢?哼,就算我坐,也拉定你一起坐,看谁坐得久!”
“好好,他娘的,你坐多久,我就陪你多久。不胡扯了,乾少爷还等着我把事情说完呢!那女人来找我是要告诉我一件要紧事,她递给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行字:‘王爷头上刀,天下横变生。’我问她这话什么意思。她说:‘你就告诉王爷,有人要对他不利。’我吓了一跳,问:‘什么人敢太岁头上动土?’她说:‘我也不能多说,感谢王爷给了我三日自由之身,我要走了,还有几件急事去做,时间紧迫。’我见她要走,立刻拉她的手,问她:‘你走可以,但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找我,而不是别的人?’她说:‘王府里除了王爷,只有你能看得见我。’”
敖乾听到这里,心想:“这牡丹忽正忽邪,究竟是什么来历?她说爹爹给了她三日自由之身,这一番倒像是前来报恩,但却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爹爹,却要转去秦叔那里?”
他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有继续听秦安说。
“她这句话,我听得不明不白,我就问:‘为什么我能看见你?’她一副很着急要走的样子,说了一句:‘你还记得洛阳的那棵牡丹吗?’说完她的身体就起了变化,整个人越变越透明,我本来拉着她的手,那手就像变成了气,我用力一握,什么都没有了。”
厉一斐惊呼:“你不是在做梦吧?”
“我也以为自己在做梦,立刻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生疼,我才相信这是真的。”
敖乾却不为此惊讶,他那天第一次在酒楼遇到牡丹,就已经猜到她不是凡人。
他现在想的是牡丹递给厉一斐的那张字条:“王爷头上刀,天下横变生。”
他反复体味这两句,眼中的蓝光又渐渐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