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缘份之事,恐怕要追溯到这一年春天了。与之前的事隔了不多不少,刚刚两个月。
十四号之后的某一天晚上,罗胜突然出现在宿舍楼下等我,一身家居服的他脸色并不太好。这是之前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所以当我看到他时,显得很是惊讶。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也没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我快步走到他面前,想问个清楚。不用说,从他那复杂的目光中,我就能感受到,他心里藏着心事,而且这事不算小。
“嗯,我是有事想告诉你。”他顿了顿,然后坐到凳子上拍拍旁边的凳子:“坐下吧。”
“哦!”不解的顺势坐下,我一脸询问的表情看他。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关于我工作的事!”他显得有些支吾。
“工作?”如同鹦鹉学舌般我只能重复他的话,原因无他,只因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对!”他点点头,然后又道:“其实是根叔,他接了一个场子,想让我带一帮人去接,已经定好明天过去了。”
“哦,也好呀。这次你回家应该是辞了工才回去的吧,要不哪个老板会让你请这么长的假。”我会意的点点的。“那场子接在哪里?”
“杭州!”他只说了两个字便不语了,而且表情也变得十分凝重。
“哦……”我顺着他的话再次重复,随即这两个字才慢半拍的映入我的脑子里。“什么,杭州?”
“是,就是浙江那个杭州,有西湖那个杭州!”这一次他说得不再犹豫,而是斩钉截铁。
“是……是吗?”我几乎傻眼了,去了杭州,那至少意味着,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见面了。如果在那边做得顺利,那就表示直到今年年中也都不可能回来。我的实习期是到七月,除非这边有什么能让我下决心留下来,否则实习结束后
我一定会同其他同学一起返回学校等待正式的工作招聘的。那就是说,我们有可能再也见不着面了。
心脏,砰,砰,砰砰,砰砰砰……越跳越快,越跳越用力。直弄得我胸口一阵发紧,一阵发涨,还有一阵发痛。除了沉默,我完全没了反应。只是这时的沉默让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但是此刻我的脑子似乎停止了运作,所以才会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如何打破这样的僵局。
“等安顿好了,我打电话给你。”
他的话将我解救,顺着他的话头我接了口:“哦,好呀。”
“颜,你没什么其它的话想说么。我明天就要走了!”他的声音突然有了些变化,不是声音,而是情绪。我抬起头来,看向他。黑暗中,那双眼中包含了许多我无法参透的东西。而表情似乎有些担心,又有几分期待。不明白他的情绪究竟是怎样的变化,但是我清楚的感受到心口的酸楚。
颜,如果此时不说,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颜,真的要说么,你想清楚。他明天就走了,如果今天被拒绝,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矛盾充斥,仿佛将我活生生拉扯成两半。低下头,我反复思量。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明天一早就要启程,我恐怕得回去再收拾一下。”他突然站起来,用手拍了拍我的肩后再微微用力握了一握。
我没抬头,只是这一刻,泪水已经从眼眶滑落。不敢让他看见,只好一直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你回宿舍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
“我知道,你先走吧,我再坐会儿。”不敢动,怕自己的脆弱与眼泪被他看到。我只能用黑暗来掩饰自己,以一种近乎自欺欺人的方式来保留自己那一点点小小的自尊。
他呆了片刻,才发出类似感叹的回答:“好,你自己小心。”
感受到原本肩头的力量突然消失,原本挡在面前的阴影也跟着不见了。我这才敢重新抬头,他没有回头,而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回到宿舍后,我将自己的日记翻了出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日记本里就只剩下他的事了。如今再看这本来广州后的日记,思绪如潮水般涌上来。
我应该要让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这个念头终于打败了所有顾虑,我拿着日记本直接冲下了楼。在楼下士多店前的电话亭拨通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几乎是对方响铃的同时,那个我迷恋不已的声音也从听筒的那头传来:“你好。”
“胜哥,我有东西要给你。你在哪里!”几乎是带着哭呛,我脱口而出。
“你等等。”他只说了三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我拿着听筒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巷子尽头出现了一个全力狂奔的人影。一步,二步,离我越来越近。
直到走到我的面前,才露出笑容喘着气问我:“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的把日记本递了过去:“这个,你慢慢看吧。我先回去了!”这算是我踏出的最大一步了,如果最后的话都要我来说,那男人应该做些什么。
接下来,我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飞奔上了楼。只是直到他离开,也没有给我任何的回复。
而我,则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每天上自己的班,过自己的日子。只是偶尔在下班经过楼下时会不经意的望向那某个角落,那个熟悉的地方,只是不再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而已了。
有时候,我回到宿舍会看到娜娜、子华、晓露她们三人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可是一看到我进来,便立即一脸谄媚的对着我东拉西扯一番。我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她们是在为我担心。可是,我真的没什么好值得她们担心的。连秋的事我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挺的。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我才会放任自己的思绪出游。幻想着如今的他在那遥远的地方做些什么,是不是也会偶尔想想我。
胜哥走后的第二个月,总算是有了一点消息。那天我正躲在最后那间没人住的寝室里写日记,只是我不知道因为这样我错过了唯一的一通电话。
值到傍晚我从那寝室走出来时,才把一众人吓了一跳。
“头儿,你在?”第一个出声的是马小英,然后一帮人都脸色不太好的看向我。
“怎么了?”我有些失笑。
“那个……”小英左顾右盼了一阵,发现所有人都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才鼓起勇气对我道:“不久前,罗胜打了电话过来的,说是找你。”
“什么?”我有些意外。
“可是我们都以为你不在,最后……”
“怎样?”我急急的接口
“是娟接的电话,两人聊了十来分钟,大概十分钟前才挂断。”她声音越说越小,但带给我的冲击却越来越大。
“哦。”最后,我只得闷闷的应了一声,转身回房了。
也许是吃不准我究竟怎么样,子华也跟着我转了进来。
“头儿,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能会有事。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不是吗,如果说,如果说到现在他还是一心逃避这些问题,那就算我再介意,也没有一点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