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让她死的？”

娜子的妈妈点点头，面部颤抖着，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仿佛只要她一开口，铺天盖地的眼泪便会伴随着呜咽声掉下来。

我僵硬着站在已人身边，大厅的正中央摆着娜子的黑白照片，是她的笑脸，久违的笑脸。

“那……是我害死了娜子？”我握紧了已人的手，他亦紧扣我的手，注入他持有的温暖。

这种事情，父母会很为难的吧，我不禁嘲笑了自己一番。

那段过去，与娜子的过去，内心的挣扎没有人可以理解。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曾经喜欢娜子，并非友情的喜欢。

娜子的妈妈偏过脸去不再看我，这让我觉得自己无比的恶心。我难过的用了力，已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要把我搂进怀里。

突然间，我极度的憎恨郭已人，极度的憎恨自己爱上他。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那一刻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的哀伤。

恍然间又开始不忍心，我陷入一种困惑矛盾的境地。

人类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永远的爱情？

我是不是也会爱上别人？那时候已人是不是也会……

“易子！”这是妈妈的喊声，我看见穿着白色长裙的妈妈赶过来，手里是一封文件袋。等不及她穿过漫长的院子，我跑出去，扑进妈妈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娜子的死在大多数人看来是件不光彩的事情，所以仅仅只有我们几个人看着大厅的黑白照片，各怀心事。

临走前，我看了已人一眼，他的眼神一直种在我身上，生根发芽。我看向他时，似乎他的眼神才开了花结了果，忧伤的眼神有了一丝缓和。

我想放开妈妈的手，可是妈妈像是定时炸弹一般炸开了，她抬起手沉重的甩了我一巴掌，我清楚的听见那声音回荡在大厅，粉碎了我仅存的一丁点自尊！

“滚回去！！！”

这是我妈说的，她对我说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们都在俯视着那碎落一地的自尊，我恨不得化成一缕青烟飘上云层……

我不想再呆在那里。

我很努力的跑着，路上的行人冲我指指点点，天空出奇的蓝，路边的树也异常的茂盛，就连行人的笑也是诡异的扭曲。是嘲笑我么？

不敢想象，我只想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像牡蛎那样紧紧合上坚硬的外壳。

不知跑了多久，我在市中心的路边坐下，大口大口喘气。身边有几个乞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冲我笑，五官全邹在一块了。

乞丐每天对着行人伸手难道没有自尊么？我想起娜子问我的话。娜子说，他们不是还有手么？

不禁低头看了看我这双手，突然强烈的闪光灯亮了。

我抬头，一个留有小胡茬的男人摇了摇手里的相机，笑了，“有兴趣加入我们的旅行么？”

旅行？我开始认真的打量起这个男人，高大的身躯背着一个灰色的登山包，里边鼓鼓囊囊的。

男人指着相机说，“我是个摄影师，四处旅行，说得不好听我就是个流浪汉”，顺着我的眼神男人又笑了，“这个包以及这个相机就是我的全部家当。”

这时候一群穿肥大长衫、牛仔裤的人走了过来，他们手里都拿着相机。我侧了侧身子，便看到他们的身上也都背了一个大包，颜色各异。

商场不时有人出来，高领大衣的贵妇、天真无邪的孩童、也有年轻的男孩子们带着少年特有的狂妄大步向前，他们穿过这些流浪摄影师，只留下几个匆匆的眼神。

我摇了摇头，起身走，“我只想一个人旅行。”

漫无目的的在商场转悠，手已经被塞过来的传单堵满了。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我不得不扔掉所有的传单，来电显示清一色是已人的名字，我居然还妄想妈妈会来道歉。

“你在哪儿？”

“……”

“说话啊！”

“市中心。”

“我去找你！”

“我不想见你。”

“这是娜子自己的选择啊。”

“……”

“你回来好么？我们都很担心你！你妈妈也是！”

“……”妈妈？

“娜子的死谁也不想的，你也不能勉强自己喜欢她啊。”

“你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在爱上你之前我喜欢娜子，如果我不对娜子那么好，兴许她就不会爱上我……如果我不是爱上你，我要是一直喜欢娜子……她也不会死……”

“你曾经喜欢……娜子？”

“怎么？你也觉得我恶心了？”

我索性扔掉了手机，它重重的砸在远处，外壳散落开来露出七零八落的零件，犹如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