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的惊诧目光早已不放在眼里，我用身上仅剩的五十块打车回家。

门铃声过后，我看见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厚重的脂粉气味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越过她径直往楼上走。

“易子！”她喊我。

我继续走，上楼，故意把木板踩得‘吱吱’作响。

她是想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还是大家会原谅我？抑或是一句对不起？她要是知道了我不仅害死了娜子还参与了畸形的爱情，还会这么说么？

我拖出床底的旅行箱，一件一件的把衣服塞进去，她冲上来抢我的衣服。

几乎是用愤怒的眼神，我们来回撕扯那件黄色的衬衫，直到它的衣袖分离，‘嘶’的裂开一道口子。

她停下来，歉意的看我，“妈妈知道你当娜子是最好的朋友，对于她的死你应该是最伤心的”，她顿了顿，“对不起。”

还是说了啊！我忽然笑了起来，嘴角上扬，我恶毒的告诉她：“你打得好，我本来也就喜欢娜子，不是好朋友的那种喜欢。”

我得意的看到她瞬间僵硬的脸，那震惊、羞怒的表情像是被冰封了，半天没有响动。

拖着行李出房门的那一刻，她拉住我的手，疲倦的脸让我想起了床头放了很久的皱巴巴的橘子，“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拉着我的手不放，最后我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说：“你让我走吧，我会回来的，放我走吧……”

“也好，出去散散心也好……”她像是给我引导一般，小心翼翼的说。

谁不会冲动呢？她当时也一样吧。眼泪又不知不觉漫了出来，我用手背使劲儿抹，抹到眼眶生疼，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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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车之前，我拨了已人的电话。

“我走了。”

“你要去哪？你现在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火车待会就开了。”

“告诉我你要去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一个人旅行，等我回来，你会等我回来么？”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么？”

“你会等我回来么？”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么？”

“你会等我回来么？”

沉默了很久，那头传来已人温暖的声音。

“除非你回来，我哪都不去。”

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动听的一句话，挂掉电话，公用电话亭外聚集了好几个女人，她们厌恶的看了我一眼，抱怨我一直霸占着不说话。

她站在白线一厘米处，静静的不说话，眼角被泪水冲刷掉了脂粉，暴露出严重的皱纹。

“妈，对不起。”

我总算是清醒了。

“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啊！”她捂着脸，声音隔着手掌，闷闷的。

火车站送行的出行的依依不舍，恋人们拥抱在一起就像要把对方放进自己的体内一块带走一样。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呼喊已人，已人，已人。

我疯狂的嫉妒那两个紧紧相拥的情侣。火车的鸣笛声，冗长、刺耳……将离别的画面生生划破。

视线游离一圈回到她身上，我接过行李箱，进了车厢。

车厢内人并不是很多，甚至有好些个空座。

我的对面是一个小男孩，初中生模样，清亮的短发清俊的眉眼透露出骨子里的稚嫩，低着头看一本漫画。

撑着头，等待火车开动。

她在白线内捂住脸，双肩时而颤动，我不忍心看。

放远了视线，越过她，也有欢乐的出游者，我竟看到了那群流浪摄影师，恍惚中那个小胡茬男人还冲我招了招手。他的旁边是几个小树丛，地下通道的出口就在那儿，有人拖着行李箱闷闷的走出来。

不知数到第几个人出来，我看到了已人。

他身上披的是那天我围在他腰间的风衣，为了挡那尴尬的水粉颜料。

已人的出现惹得无数侧目，在人群里我一眼就能找到他，自此向日葵找到了太阳。他跑到哪儿，我的眼神就转到哪儿。

火车即将开出的时候，他站在了我窗前。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脱下我的风衣晾在我面前，“我……我来还你衣服……”，说着他的眼里弥漫一层水汽，薄雾一般。

我扒出窗台拿过他手里的衣服，近距离的感受到了已人的呼吸，淡淡的带着他的气息。我抑制住翻腾起的感动，火车顺利的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