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冬季的雨微冷,阳光的出现也少有温和,然而透露薄寒的雨丝还是于暮色中渐渐停息了。寒站在窗沿,望着手中袅袅雾气的绿茶,轻叹口气。
“主人莫要心忧,时辰不早了,我想公子他们也应回来了。”看着剑奴眼底的关心,寒微微点头,脸上略微显出一丝绯色。他也知道自己是过于担忧了,但是,还是无法安心下来,本来平日里三个时辰就能完成的事情在他心不在焉的状态下竟拉长至五个时辰,遥望天色,雨后四处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连心情也冻结了般。
蓦然,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正好奇之际,门“砰——”的被狠狠推开,走进来一位身着鹅黄色丝帛的女子,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贴在耳际而显得有点的狼狈,脸色微微发白,但是漆黑如星的眼睛竟掠出如冰般的寒意。
突见一人闯入,室内的二人还未曾反应过来,那女子冷笑一声,旁如无人般走到寒的面前,挑眉,语意冰冷,“许久不见,原来你还活着啊。”
寒望着她,是谁?眼生得很,但听她口吻,似乎和自己——不,和叶笙寒有过节,一时不解,但见她来意不善惟有蹙眉不言不语,身旁的剑奴连忙行了个礼,“剑奴见过表小姐。”
表小姐?那她就是楚青蔻,叶笙寒的未婚妻?那她此刻出现的目的是?心里几个念头转过,寒表面仍不动声色地回望着。
“主人,属下拦不住表小姐,请恕罪。”寒才要应声,急匆匆赶来的柳无霄走了进来,抬手行礼,略带无奈的立于一旁看着满脸不屑的楚青蔻。微点头,虽不太明白却也了解到这楚青蔻必是个很特别的女子,既然她身份如此特殊柳无霄拦不下她闯入也不是件奇怪的事,只是心里好奇她为何前来?寒摆手,示意并无大碍,柳无霄苦笑着退了出去并顺手掩上房门。
“有劳挂心。”半晌不见她开口,只是一脸不屑的瞪向自己,略想了想,对她明眸中的寒意,寒淡淡应道。
青蔻冷眼瞪着寒半晌,神情略带复杂,正待开口说什么,门“碰——”的一声又被推开,她静静的看着走过来的两个身影。
“出门时明明是好好的,偏又下雨了,还好弦语多带了把伞,不然就要淋雨了——”若边抱怨着边拍打着衣上的雨丝走了进来,抬头想要向寒稍微抱怨一下,却看到立于一旁含笑望着自己的女子,哑然,“姑娘——你怎会在此?”
“之前赠伞之举小女子还未曾亲口向公子道谢,小女子楚青蔻,多谢云公子了。”青蔻转身向他微一福,神情自然,似乎一点也没有意外他会出现在此,一双明亮的水眸是淡淡的含羞带怯。
“呃——楚姑娘客气了。”若连忙还了一礼。心底仍思忖着,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呢?怎么会站在此处,虽然盈月楼是客栈,但这里毕竟还是属于私人空间,她与寒之间是什么关系呢?而且也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呢?带着几分疑惑站到一边静立着。
“你之前的那副阎王脸我也懒得理,过去的是是非非我更是不与你计较,反正你心里就只有一个夕秋,所以云若兮,我要定了!”缓缓退开一步,青蔻转眸冷冷的看着寒,眼底结成一片霜冰。
敌意明显,而语音更是执着。
此话一出,满室愕然。
若张口想要说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惟有转过头看着寒,这个女孩好像和寒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但对自己却又——到底她是谁呢?
寒脸色依旧没有变,冷然望着楚青蔻,淡淡说,“你要做的事与我无关,但对于若,只要不伤害到他,随你做什么事,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哼,好大口气,真不知你的话说给谁听!”青蔻冷笑一声,毫不似弱的与他对视。
“不知二位有何纠纷,可否坐下慢慢细谈?也让我这个被争夺者看个仔细。”若淡淡的开口,似而不见眼前的剑拔弩张气氛。
青蔻一愣,冷哼,“我与他之间有何好谈。”眸微转,抬手,看了看手中依旧滴着水珠的伞,黑眸闪过一丝的温和,转身向若微微一福,目光流露几丝娇羞,“素闻香山冬景勘称一绝,云公子,明日可愿陪我一游?”
“呃——”若望着她,楞了半晌,侧头看了看寒,寒的脸色平常,只是微微点头,眸光闪过一丝荧彩,心下明了,知他待会定将把事情告诉自己,点头,“既然姑娘相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日清晨在此等候姑娘。”
青蔻微笑,点头,背过身去,不再多言。
面对她的无礼,寒也没作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开口,“剑奴,带客人回房休息。”言下意是送客。
“哦,那就多谢盛情了。”转身便走,让剑奴领路回房去了。
“表小姐,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的?”走在长长的过廊中,剑奴突然回头问道。
“剑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青蔻眉一蹙,冷笑道,“你也太护着他了吧,反正于他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夕秋而已,况且之前他的所作所为你又不是不知道——与其悲剧重演——”话音至此停顿,沉默了片刻,望向院中扶疏的目光略显惆怅,“那样的话,我——不如把云若兮让给我,至少我不会伤害他。”
剑奴闻言,沉默半晌,默默领路到房间门口,推门,抬头,深吸一口气,“逝者以已,来者可追,主人这次是认真的,表小姐,你可否……”
青蔻眉微挑,冷冷打断剑奴的话,“他是认真的?象他那样狂妄自大的人也会吗?如果他真的会认真,那时夕秋又怎么会——哼——”眼底慢慢涌起一股痛楚,看着剑奴欲言又止,叹息一声,“剑奴,难道我——就不能是认真的吗?”
缓缓的把门关上。
房内是一片的肃静,因若在外面稍微淋了些雨,因此寒吩咐小二连忙送上热水为他洗去一身的湿气,而弦语也听出他们之间的芥蒂心知自己在此多有不便,于是也借词退回房间休息,于是当剑奴回去时房间内只有寒与影奴三人静静的或坐或立,如他未离开之前的模样。空寂的房间里带着一种茫然的味道。不免一叹,见用膳时间已过,忙从厨房端了过来。
时间渐渐流逝,夜深了。
“我想知道,夕秋是谁。”
坐在一旁的卧榻上,朝若的手里塞过去一杯仍冒热气的姜茶,寒淡淡的问道。
夕秋,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因为当初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醒来,问这里是哪里的时候,一双闪着复杂莫名的眼睛望着他半晌后,第一句问他的是,“还记得夕秋吗?”然后,看着他摇头,慢慢的对谈中相信了他的来历,那时那个问他的人就是尹屏。
所以,寒知道,夕秋这个人在以前或说在另一个叶笙寒的生命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夕秋公子是——”剑奴一怔,虽知寒夜里把他们二人叫到房间内定是有事,但一时还不曾料到他会如此直白问道。默然片刻后见影奴把头渐渐低下,只有迟疑的开口,飘忽的声音接近呢喃,视线在不大的空间里游移着,和影奴的目光一接触又连忙飞快的各自黯淡下去,眼眸微润,略显悲哀。
望着他为难的样子,若拉了拉寒的衣袖,微微摇头,寒皱眉,冰色的眸子在他们身上掠过,声音悠然,“既然如此,我就不问了。”
“不,主人请恕罪,并非我等故意隐瞒,只是属下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夕秋公子他是——他是主人以前的——”剑奴影奴二人连忙跪下,眼睛里现出一丝的黯然,但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见他们此举,若还不待寒开口已是坐起身来,焦急的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寒又没说怪你们,快站起来啊,不要跪啦。”言罢又伸手拉向剑奴示意他们二人站起来。
“或许,这事该由我来对你们说更好吧。”这时,门口一把熟悉的慵懒声音淡淡的传来,若与寒二人讶异的抬眸,对上一双含着淡淡倦意的明眸。
“尹屏——你怎么来了!”若失声叫道。
“两位,许久不见了。”懒洋洋的声音一点也没改变,尹屏不置可否,嘴唇含着一抹优雅笑意,清明的眸子温和的望着他们,当眸光移到跪立一旁的剑奴影奴二人时飞快的掠过一丝的苦涩,又回复了平常的笑谑洒脱,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滞,缓缓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