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秀甲天下,周数百里,天挺峻极,万仞插云,连峰千里不断,势压五岳。佛经上记载此山曰:‘光明山’,为普贤菩萨道场,故此,山中梵刹林立,架于霄汉,巍峨并峙,洞壑幽奇,种种妙色妙境,涤人尘襟,流入性海,更有佛光圣灯之奇,为宇内群山所不及。
这前山之景,已是秀绝人寰。却不知那后山奥区,峻岭插天,虽然杳无人迹,更有琼草琪树,遍生其内,怪鸟异兽,栖身其中,自古便是修真的福地,神仙之洞天。这威震天下的峨嵋派,便潜隐在这后山之中,一处灵秀玄奇的仙境福地之内。
是夜,月到中天,峨嵋后山绣云涧鸣玉峡尽头,山崖左侧一条松径之上,踽踽独行着一名年老妇人。这老妇,穿着朴素,银发胜雪,妙目澄波,手执一根龙头拐杖,好似上等紫檀木雕琢而成,落在石径之上,却发出‘叮咚、叮咚’的清脆之声,空山传音,犹如泉声天籁。
小径两旁,松柏森森,都在数抱以上。在老松翠柏的枝桠之间,垂下万千翠叶,这叶子长短多在二三丈之间,细长如指,条条下垂,每枝俱有三五花茎,兰花大如酒杯,素馨紫瓣,每茎各有十余朵,幽香芳馥,香沁心脾,闻之心清意远。
这老妇,穿过松径,转过山崖,又走过一条斜坡,却见一道溪涧,清泉怒涌,流水潺潺,浅岸幽岩,涧谷幽奇,峰峦处处,清丽如画。当中一条晶玉通路,朱红颜色,两旁碧草匀铺,抬眼只见不远处矗立一座红玉牌坊,长约三十六丈,高约一半,共分五个门楼,一色朱红,晶晶莹澈,通体浑成,巧夺天工。当中门楼之上,有一横额,上镌‘太灵仙境’四个大约丈许的古篆字,字作金色。明月之下,熠熠生辉,氤氲彩雾,分外庄严。牌坊之后,现出大片楼台亭榭,林立星罗,金壁辉煌,仙云缥缈,到处祥光瑞霭,分明天上,哪似人间,这正是峨嵋派仙府所在。
那老妇,早已见惯不惊,闲庭信步,顺着路径,直奔仙府而去。忽的眼前人影一闪,现出一位妙龄女尼,缁衣麻履,手中却持着一串晶莹剔透的念珠。这女尼,一见婆婆,轻舒口气,旋又急道:婆婆,哪里去了?叫我好找。掌门,现在中元仙府议事,正等着您呢。
那婆婆,闻言一笑,说道:今夜月色正好,幽兰盛放,清景无边,正好散步。净音,你修行多年,怎地如此心浮气燥,哪象出家人的样子?
净音,苦笑一声,说道:婆婆,明知故问,难道不知今夜子时,便是师傅应劫之时。弟子,深受师恩,无以为报,眼见时辰将到,各位师叔师伯,依旧寻不到应对之策,教我如何不急?
两人,边说边行,走过牌坊,迎面乃是一座灵秀之极的奇峰,琪花瑶草,遍生其间,峰腰之处,两条玉瀑,飞泻直下,落入峰前一片湖荡之中。那湖荡,水光潋滟,白雾氤氲,半池青莲,含苞待放。两人,更不停步,直向湖畔行去,脚步方踏向水面,只见一道五色奇光射出,化为虹霓一般的晶桥,长约十里,宽约十丈,中间矗立一所玲珑华美的楼阁,两边俱有二尺高的雕栏,长桥一头卧波,一头直贯云中仙府,通体光霞灿烂,富丽堂皇,无与伦比。
这虹桥,随行随收,亦步亦趋,奇妙无比。婆婆,眼见湖景如画,妙色难描,若有所思,忽然问道:净音,如来音声,不从心出,不从身出,从何而出?如今,你可曾参悟明白?
净音,闻言一愕,说道:婆婆,何出此言?净音不懂。
婆婆,淡淡一笑,缓缓点头,说道:老婆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将给你净心师姊留的题目,用来考较你了。
净音,笑道:婆婆,难怪您也不着急,还有闲心散步,说不定早将师傅应劫之事忘了。
婆婆,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急有何用?平日早该未雨绸缪,临事抱佛脚,病急乱投医,只会添乱,又能济的甚事。
净音,说道:看来婆婆,胸有成竹,今夜这个难题,只要婆婆一到,定可迎刃而解。
婆婆,说道:天意难违,我一个老婆子,能管甚事。只好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它。
两人,说话之间,已到仙府之前的平台之上。净音,转身向来路,袍袖一拂,一片霞光闪过,转瞬之间,岩下嶂气冲起,轻云叠叠,迷雾重重,回视谷口,白云浩瀚,若大海波涛,早将那一片仙境胜景,云封雾障,了无痕迹了。
这平台,占地极广,四面建有走廊,四角各有一大石鼎,正中矗立着一座大殿,高约三十六丈,上刻‘中元仙府’四个古篆金字,前面大小九座丹炉,大殿通体浑成,无梁无柱,宛如整块美玉,经过鬼斧神工挖空建成,气象雄伟,庄严已极。
那婆婆,方到平台之上,只见青霞一闪,现出两位灵秀道童,身穿蝉翼仙衣,各背着一口长约二尺的短剑,手中拿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翠玉灵符,一起上前,向婆婆深施一礼,说道:晚辈清风明月,在此恭候婆婆仙驾。
婆婆,微微一笑,示意免礼,转头向净音,说道:今夜,不过来几个魔崽子,峨嵋派,待客的排场,未免大了些吧。
净音,说道:这都是天机子师叔的主意,尽遣三代弟子之中的精英,将仙府布置得外松内紧,戒备森严,从内到外,布下十八道九宫剑阵,每人又用天蝉灵符,隐去形迹。就算魔教教主亲至,也断讨不得好去。不过这些布置虽妙,却也瞒不过婆婆法眼。
两人,边说边行,直向大殿行去,一路之上,布成剑阵,隐迹埋伏的峨嵋弟子,见婆婆到来,纷纷现形施礼,候两人去远,方才重新隐迹。
这婆婆,来头甚大,倍受峨嵋派尊崇,虽非派中耆宿,却与峨嵋派几代掌门渊源极深。那不空神尼,自幼便得婆婆苦心栽培,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弟之实,且不说灵药吃了无数,若不是婆婆将峨嵋派许多失传已久的剑诀道书相授,李出尘,即便天生仙骨,福缘深厚,就算是在娘胎之中,便学道修炼,十余年光阴,道力神通,又怎能高出侪辈甚多?这是闲话,咱们一笔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