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千里,无人可阻!”
少年眼前宛若浮起一幅凄厉悲壮的景象。
万马千军叠下的尸山,荒原上血染大地,织出一幅殷红的画卷,无数尸斑内,一人傲然卓立。
散忧道人的声音打破沉寂:“传闻养怡斋主齐彦名于兵败后自刎而追随其主于地下,原来却是谣传。难怪我的降咒于你无用,因天下六宝之一的‘锁魔脊’便在你身上。”
那男子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目光移回少年身上,若有所思地道:“原来是降咒,不知道长是四降圣地哪一派的高人?”
少年正面对他,暗觉这连长居山野的自己都曾闻其名的绝世高手目光中微有讽意,只揣不出究竟是甚意思。同时突觉膻中处微有气流之动,似乎不但气力回复少许,连真气亦由石沉大海般的寂无动静中略有恢复。
散忧道人轻笑一声,道:“贫道出道时齐斋主已然不问江湖,改修天下之业,是以常想若能一睹斋主盖世风姿,方无憾此生。”
相遇至今,少年方始对这道人略有改观。在有“天下第一剑手”之誉的齐彦名面前他仍能说出话来,且还是正面挑战的言语,这份定力。即便真如他所言,是因为并未见识过对方的实力才能如此,亦能算上“了得”二字。但既然他降术无用,难道只凭武功不成?
那男子齐彦名淡淡道:“你尚未答我问话。”
无论是少年还是楚春漪均感觉到他的轻视和小觑,但想到他昔日威名之盛,也就不足为怪了。
“胜过我再说罢!”散忧束紧道袍,左足斜向前伸,以虚步作势,“请赐教。”单足轻点腾空而起,双足连环踢出。
两小一直只见过他的降术,不知他武功究竟如何,但想敢正面挑战齐彦名,于武一道必有深厚的修为,孰料此刻一见,竟是无论招式还是劲道都普通已极。
少年一念尤未转毕,突地心中一懔,因见面前齐彦名目中厉光闪过。楚春漪尤无反应,眼前人影突消,耳中只听一声:“我不与无名之辈交手!”齐彦名与少年已立在院门处,抬脚便向外跨。
散忧道人沉喝一声:“名动天下的‘养怡剑’难道竟只是遁逃之辈么?!”踢空的脚在墙上轻点,易向弹出,大喝声中双掌齐按而下。霎时两旁花草木叶宛似被狂风所掳,剧动不止。
少年只知齐彦名在自己肩上轻提了一下,已不知怎的移出屋子,此时听闻两人对答才醒过神来,转头再看散忧时不觉观感再变。这道人招式仍是普通至极,但速度和劲道陡增不止倍数,隔着近十丈的距离他竟仍赶得过来,且掌未及体气势先至,胸口微感气窒。
齐彦名似全不知这道人正攻来般长吁道:“已多年没人敢在齐某面前如此放肆了,想不到重回旧地,竟有这么一份意外之喜……”末字犹未尽,布衣微动,整个人背迎上去,双肘顶出,脑后似长了眼睛般分毫不差地顶中道人双掌。
就在掌肘相交的刹那,散忧道人右掌手势突换,由掌变爪倏移至齐彦名肋下,正要发力抓下,猛地胖体一震,自左掌心传来无可阻抑的真气。他心知不妥,闷哼一声凌空前翻从齐彦名头顶跃过,仍不忘一脚蹬出。后者动势倏止,凝定半空中伸手一指弹正对方鞋底,皱眉道:“怎的如今后辈都这般无礼?”
散忧如受重锤之击,胖体直弹上去,眼看要落到院外,忽然在空中附定。
齐彦名缓缓飘落下地,向上望去,轻咦道:“降术么?”
少年本自惊诧于那道人竟能凭空定身不落,似齐彦名这种高手自能仅凭真气转换做到,但也只是片刻光景,未料到散忧道人竟也做得到。此时得齐彦名一言点醒顿时悟出:“这道人在院内下了守身降和金刚降,想必是借着这降术方能做到。”心下不觉对这道人观感再提一层。
能达到这境界的绝非常人。
散忧双手反抓虚空,向下凝望,沉声道:“‘锁魔脊’不在你身上!”
齐彦名含笑道:“如何?”
散忧道人双目光芒愈厉:“若是‘锁魔脊’仍在,方圆五十丈内降术皆为之破,但现在却是似乎只有斋主自己不受降术所控。贫道妄猜,敢是斋主新练就了法器?”
齐彦名摇首道:“本人既不懂道也不懂佛,何来‘法器’之谓?自多年前某一日于身处绝境之下顿悟出一层秘要,武道修为达至一个新的境界,称之为‘移神入寂’,便将锁魔脊送了人。”
少年与散忧道人一齐动容。
武功达至齐彦名那境界已是天下难有敌手,要再上一层,该是何等惊人的创举?
“道长修为似乎不浅,当知人力有限而灵神之力方始无穷,”齐彦名意有所指地看向少年,“若不能破出‘体界’的限制,是不能达至武道修行的至尊之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