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皱皱眉头,感觉到齐彦名这一声“道长”似是冲着自己而发,而非对散忧道人的称呼。
散忧凝神想了片刻,沉吟道:“斋主指教,小道不敢或忘。”蓦地疾射而下,将至齐彦名头顶时身形突地消隐不见。
下一刻胖体出现在齐彦名身后,攻势如绵般至。
少年双瞳一缩。这刻的散忧道人完全不同于对付自己时嘻嘻哈哈的可笑样儿,非但身手显出超乎常人的高明,更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可知他面对着称尊天下三十年的绝世剑手已尽了全力。不畏是首要,其次是不骄,两者的结合立时显出高手的风范。
难怪敢先明言想找恩师麻烦,此时更正面挑战养怡斋主。
念头急转间齐彦名侧头看来一眼,微微一笑。接着闷哼声起,“波”的一声,似什么东西被刺破般,散忧道人微退半步,左足钉地身形急旋,双手随旋势侧砸而出。齐彦名轻咦了一声,口中道:“有几分门道。”并未怎么动弹,散忧道人突又闷哼一声,一式未完便凌空跃起,再次改势当头掌拍向对方。
齐彦名轻笑道:“你护体真气竟能达至如此强横的境界,难怪敢对齐某出言不逊。”还未说完,散忧道人三次闷哼,掌尚未拍正他头顶倒提而起,人在半空叫道:“好快的剑法!”
楚春漪这时已从屋内奔出,观战失色,本是要到少年身旁却止住了步子,眼神只落在齐彦名身上。
少年早看出齐彦名看似未动,其实每一下均是以极快的手法以指戳正道人掌心劳宫穴,以硬碰硬地破他真气,这时侧眼看她,不觉暗忖:“我冥眼早开,是以能勉强看清养怡斋主的动作,但这千金小姐显然也看了出来,难道她竟有如此厉害?”心下大不以为然,再回想其前被自己引到林中时的情状,怎也不觉她是个高手,“若说她是装作有此眼力……不会,她个性单纯,不似虚荣人物,该非如此。但……”
一时“波”声大作。齐彦名始终未动,胖影绕体忽隐忽现,每攻一下均是半途即废,但散忧道人非但毫不气馁,反而愈攻愈强。
瞬时十多招过去,齐彦名好整以暇地道:“好了,今日就此为止罢,时候不早,我尚有要事,须得离去。”“离”字刚出,他一字一掌劈出,每一下均令散忧道人不及闪避,只能硬捱。两掌过后,胖体弹上半空,重重摔下,勉强立着落在地上,却“噗”地狂喷出一口鲜血,萎倒于地。
楚春漪失声尖叫:“道长!”
下刻齐彦名重新立到少年身侧,淡淡道:“这少年我带走了。走罢。”末二字却是对少年而说,跨步便走。后者正自惊骇,以散忧道人那般高手,竟在一招之间便被重伤,可知齐彦名盛名非虚,闻言叹道:“斋主能出去,小子可不能啊。”自知力盛时方有望以术咒破开散忧道人降咒,但绝不是目下这种体弱力衰的时候。
齐彦名犹未答话,楚春漪挺掌扑来:“不准走!”掌影缭乱,突地止住不动,却是两手中指一齐被齐彦名捏在拇食二指内,百挣不脱,改口嗔叫道:“不准碰我!”
齐彦名洒然一笑:“少年时齐某亦爱风流,不过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小姑娘美则美矣,奈何迟生了这么些年。”指尖一放,大手按上和年肩头,笑道:“她是你的事了,但非是现在,走罢。”
少年正暗觉这绝世高手态度和蔼处半点也不似遥居天下第一剑手宝座的人物,突觉肩上一股真气缓送入自己丹田,顿时浑身疲乏为之一扫而空,无论是真气抑或灵力均回复转来,忙道:“多谢。”心知对方是以无上玄功助自己暂时复原,回首向立在一旁红着脸蛋不知该否再上的楚春漪招手道:“春漪小姐请随小子走。”
楚春漪喜道:“算你有良心……”突想到齐彦名的戏言,犹疑起来,“你不是真的听他的话……”
少年一时反未想到她是何意,笑道:“令兄处小子还需要小姐作一作人质。”
齐彦名失笑道:“原来是我想歪了,还以为小兄弟你一样的喜爱伊人美貌呢。”
“斋主莫要取笑小子了,”少年窘道,“孰轻孰重小子还是能分出少许。”转头却见楚春漪已掠开十多丈,大叫:“我不走!”
齐彦名含笑摇头叹道:“得罪佳人了。”
少年向他道:“献丑。”捏指作势,低喝道:“意!”却见楚春漪直掠向屋子的娇躯忽然飘忽着回掠回来,片刻后落至少年身前被后者一把握住柔荑。
“浮叶道兄的幻术吗?”齐彦名微讶看来时,楚春漪已回过神来,骤见自己竟不知为何落到此处,待见玉手被握,粉颊如染丹朱,恼道:“放开我!”提掌便拍,却被对方抢先一步以指按正双眉之间,同时听得一声低喝:“沉!”顿时眼中一黑,睡意以不可抗拒之势袭至。
少年全无顾忌地伸臂搂住她柔腰免她坠地,这才答道:“家师道讳正是浮叶。”心中同时大奇。若在平时连用了“幻木意咒”和“韵梦眠咒”这种深层次的术咒,至少亦会略感神乏,但此时却觉全无妨碍,显然是齐彦名仍在不断输来的真气的功劳。
那是何等武学修为境界,竟能以真气唤灵力?
齐彦名却笑道:“你不会就想这么样出去罢?留神杭州上官下兵无一想放过你。”
少年知他指这么扛着楚春漪出去太过招摇,一笑道:“只好再献次丑了。”心内默念咒诀:“隐!”楚春漪软绵的躯体应咒即隐,消去无痕。齐彦名露出回忆的神色:“记得初见令师时他也这么施了障眼法……”旋即欣然道:“好,走罢,尚要赶时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