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身体有若被万根钢针刺透,剧痛难耐。
文炳暗咬牙关强忍着痛吼的本能反应,努力睁开眼来。这么多年来什么苦没吃过,怎会被这小小疼痛压倒?
眼睛迅速适应黯淡的光线,看清周围是个山洞,雨水声从不远处传来,却看不见洞口在哪里。
文炳费尽周身之力勉强趴着转个身,颓然倒下。
力气全失,体内无论灵力还是真气均感觉不到半点。
眼角忽觉有异,文炳转目看去,恰与一双碧绿的眼睛对个正着,不由一呆。
一颗兽头露在不远处的大石后,凶光暴射地盯来,但偏不现身。
文炳吃了一惊,仔细看去才发觉那不知什么兽头毛发凌乱,嘴角更有暗黑的血迹,似受了伤。
随即暗感诧异,为何洞内开始明亮起来?
低咆声蓦地破空而至,那兽猛力一挣,窜出半个似狼般的身体,却又被什么东西扯了回去。
脚步声从另一个方向传入,文炳眼角余光刚看清拐弯处进来一人,人影倏失。
“啪!”
石后传出兽鸣声,低沉哀呜。
冷哼声传出:“若再挣一次,我就断你双爪!”
文炳刚从记忆中记起这是那西南镖局总镖头孟行远的声音时,男子从石后转出,顿令他愕得连疼痛都忘了一瞬。
竟是赤裸,健壮的躯体上肌肉块块隆起,似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孟行远见他表情,哑然一笑:“莫这么惊讶,彼此都是男人,不用顾忌。”走近俯身轻触文炳额头,喜道:“烧退了!”旋即轻轻在后者胸口上拍了两拍,说道:“这些草药可助你养伤,莫要弄掉了。”
文炳这才发觉自己浑身裹着一层青藤,藤下湿湿的,似是什么植物的汁液。但即管有其滋润,身体仍剧痛钻心,不由沙声道:“我……我怎么了?”孟行远放下手中抱着的青桃,微笑道:“你此刻身体滚烫如火,皮肤都被烤了个焦不可闻,幸好天降大雨,又有恰被我找着‘涩颜青’帮你敷身,否则怕连我都要变化烤肉。”忍不住露出雪白牙齿,苦笑,“不过衣服却是没了。”
文炳被他面上表情引得想笑,奈何身上痛意丝毫不减,唯勉强道:“那是什么?”
孟行远轻掂起一只青桃,在手中来回颠玩,摇头道:“三天前初到这洞里时遇到的,不过却从未见过或听过这样的野兽。我怕这小子伤你,便编了条藤链锁在洞后。”文炳怔道:“小……子?”
孟行远唇角露出笑意,若无其事地道:“不妥吗?只是觉得它能通人性,故此呼之。”转移话题道,“这事待你伤愈后再说,三天来你恢复甚快,或者不需几日便能走动。”
青桃忽上忽下地在他指尖跳跃,始终不落。
文炳看得呆了,正要说话,突地轰隆声从顶上传下,孟行远双目精光电闪,长身而起道:“又来了!你且修养,我去应付它。”左足微提,下刻已消失不见。
文炳不及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头中一阵晕眩,只好躺回去。
朦胧中似乎有人走近,灼热的气息渐移到脸上。
文炳悚然一惊,正要睁开眼来,蓦地体周压力大增,连空气都似愈来愈重,压得眼都睁不开,兼且无法呼吸。体内一股反抗之力不知从何处生出,尽涌向外,与体外那层压力作殊死之抗。文炳汗如雨下,但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偏又吐之不出,身体作了两股力道的战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皮肤要裂开般难受之极。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低沉至极的声音:“天狼!”
文炳浑体一震,只觉寸寸皮肤均龟裂开来,再受不住,猛地狂吼出来:“啊――”声音若惊雷般刹那间贯穿山洞,整个空间似亦随之一晃。
银光一闪而过。
文炳倏然挣坐而起,睁目时有影疾移开来。
周身那压力再感觉不到,连体内的反冲之力亦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一截截的青藤四散,显是被他挣断而成。
文炳赤身裸体地站起来,才发觉裹身的青藤已然断落,浑身乌黑的干血渍和之前的裂肤之痛再感觉不到,浑身俱结出紫色疤块,随着他抖臂动腿间纷纷掉落,露出下面的白皙皮肤。
他伸个懒腰,浑身骨骼暴竹般噼啪响成一片,让人感到肢体的有力。
出身至今从未感觉如此舒服过。
一直以来因着心疾缠体,他一直以噬神小妖附体,同时忍受灵台“受噬”之痛,虽则久之习惯,但终是痛苦。然此时似一切苦痛全数消去,身心俱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少年垂首看看自己的赤身裸体,心下感觉怪异莫名。因着长年简衣陋服在山野间暴晒,自己的皮肤原本色近蚴黑,此时却像换了个人般换为白皙。
“天狼!”
低沉的语声从不远处传来。文炳本能反应捂住下体遮羞,同时骇然抬首,洞内霎时现出一圈若有若无的波纹,以他为中心荡向四周,洞壁一震而散,轰然巨响中石屑纷落,良久方止。烟尘落定时,洞内如被整形过般不复先前旧貌。
“天狼恕罪!”那声音陡转厮哑,似经受着什么彻心之痛。
文炳被周围的动静骇得呆住,一时连遮羞都忘掉。刚才受惊的一瞬间,他清楚感觉到一波灵力由自己印堂处激暴而出,竟有如此威力,生平见所未见。
一条影子从石后匍匐而出,赫然竟是之前现过头、被孟行远美誉为“小子”的野兽。此时近处看时,才知是只身形比诸常狼大上三四倍的灰狼,毛发均贴伏体表,四肢连头一齐贴在地上,瑟瑟而呜,情状可怜。一条粗有半臂的藤链锁住其颈,连向石后。
文炳脱口而出:“起身!”语毕才感诧异。
为何自己会这么说?
低沉语声丝毫不敢违抗地响起:“是。”那狼四肢轻托,慢慢弓背起来,深长的狼毛向身体两侧分滑下去,渐隐至腹下,露出光滑的背脊。
文炳目光一凝,视野中那狼直立起来,整颗狼头竟后滑到后背处,原本该是胸口的位置现出一颗须髯覆面的人头,偶然间发内精光一闪,才令人觉出是眼睛所在。
片刻后那人裉尽皮毛,现出肌肉坟起的健壮人体,似煞神般威武雄壮,气势迫面而至。
文炳不由问道:“你是谁?”
“刺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