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远拔身而起,迎空跃去,似要与纵跃而近的夜行人正面交锋。
来者大喝一声,竖掌劈前,掌风中竟隐有风雷之声。
文观止踏前半步,心中道:“聚雷掌!”
孟行远哈哈一笑,眼见似身凌空中再无借力处、除硬接外别无他法时,雄躯一振,竟陡改方向,改投向左前侧,安然无恙地落到岸上。
那掌擦身而过,却已然完全伤不到他。夜行人一怔中落到甲板上,霍然转身望去时,孟行远声音遥传而来:“海南派的我没兴趣,交给你了!”那夜行人大怒,正要动作,心内忽生警意,想也不想反手一掌横劈。
刹时细碎的脆响划空而出。
文观止瞬收回作势虚点的右手,微微一笑:“海南派派尊座下踏浪行使慕前辈,何以如此大的火气,竟连玩笑与否亦听不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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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上被柳枝遮成斑斑点点的银白色网幕。
孟行远微提左足,瞬间移过十多丈,连过杨柳树丛与堤旁官道,没入官道另侧的密林中,刚一落定,一双有若玉雕的绵掌拍至额顶,快若闪电。
却一掌成空。
那人飘落到适才孟行远立处,侧首横看过去,疤面人正在三丈外好整以暇地来回打量过来,更带三分调侃之意地道:“姑娘真知我心,那汉子不合鄙人口味,芳驾便来相迎,还全力以赴这么热情,孟某今日始知本人魅力委实不凡。”
尽管夜色已被林叶遮得几不透光,但那人俏立林中,轻纱遮面,一身白衣如雪,仍让人轻易看清其身段绝妙。此时听闻对手戏语,她纤手在腰间一抹,“噼啪”声起时,一柄软剑握入手中。
孟行远不由双眼齐睁得牛眼般大,诧道:“原来腰带里还可藏兵器,果然高人!”
那女子娇叱一声,振剑掠刺而至。
孟行远手掌一翻,短刀不知从何处现身掌内,吟吟笑道:“不过比诸本人的掌内藏刃,似还差那么一截。”身形陡动,平地消失不见。
那女子剑势立变,改扑为守,舞出数圈剑花,突地“叮”地一声细响,手中软剑外荡开来,纤手几乎把握不住,急忙贝齿一咬,拼力握紧,身子回旋侧落以卸去对方力道。安然落在丈外时右掌酥麻之极,再不听使唤,却是贸然硬捱的恶果。
芳心内惊至极点。
自己之用软剑,正是看中其剑性软柔,既可令对手不易着力,又灵活轻便。但对手这一劈恰劈中剑把前完全不可弯曲处,既迫自己无法发挥灵活的长处,又不能借剑身的柔软卸力,精准得骇人。
但这仍非对手最可怖处。
最可怖处在于自己竟完全看不清对手移动间的踪迹。
那等若只能让对方任意宰割。
男声近至贴身:“我唯一高过你的地方,在于我看透了那一线,而你却还没有。”
白衣女子骇然抬目,眸子对正孟行远距不及尺的双目。
纤手陡挥,却是落向自己粉颈。
“叮!”
软剑飞出十多丈,落到林子深处不见。
白衣女子右手横在颈侧,虎口处已然震裂,鲜血涌出。
孟行远完全失却之前的嬉笑神态,面沉如水,大掌一翻,“啪”地一耳光扇过,面纱飘落,现出清丽的玉容。
那女子被一耳光扇得头偏向一侧,眼泪顿时涌出,却毫不动弹,连哭声都欠奉。
孟行远大手捏住她纤细的下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硬扳正她螓首,虎目寒光闪射,一字一字道:“你的命这么轻贱吗?!”
那女子再忍不住,双目一闭,嘤嘤地哭了起来。
寂静的林子内,哭声份外刺耳。孟行远眉头一皱,心中那股突涌而起的怒气散去,退后一步短刀轻刺,连中她章门、天泉数穴。那女子身子一软,委顿在地,却不起身,就那么垂首低泣。
孟行远手掌翻转时短刀消隐不见,淡淡道:“我最恨轻贱自己性命者――若连性命都失去了,还有什么可珍贵的呢?”
那女子慢慢敛声,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与……与其受辱,莫如一死!”她虽勉强止住哭势,但说话间仍不免带上断断续续的泣声。
今次孟行远是真的讶住,不由道:“败一仗而已,谈不上‘辱’那么离谱罢?”
白衣女子咬唇道:“广寒宫下,岂可落入淫贼手中!”
这一句本来正气凌然,奈何之前哭势尚未完全休止,带出说之不尽的可怜可爱之态。孟行远无暇欣赏,再怔道:“淫……贼?!”
那女子豁出去般仰首闭目,切齿道:“莫以为无人知晓,年前在昆明,我亲眼看见你用了怎样的手段迫怀总镖头委身于你,难道是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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