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灯光闪动。
“十五年前临娩之时,祥乐喜瑞齐降,至今妾身仍记忆犹新。”文夫人缓缓道,“本以为是天降喜事,不料吾儿甫离母体,便遭厄运,从此母子不得相见。那时为我文家奋身寻子的,便是崂山济世观观主,浮叶真人。”
此言一出,三个小辈顿时一起惊住。
文炳脱口而出:“这……”却接不下去。
文夫人眸子微湿,续道:“但一过便是十五年,真人杳无音信,直至今日始知,竟在十五年前便已离世!”
旁边文景不由拿眼细看文炳,心下兀自难以相信:“这个小恩公,竟……竟是……”
文夫人绣帕轻拭了拭眼角湿润,向文炳和声道:“公子可否近前,让妾身看清楚些?”文炳看看轻纱遮面的文佩兰,又看看一脸古怪神色的文景,忽地又一阵没来由的紧张。文瞻遗轻按他肩头,温声道:“去吧。”
对这人文炳始终抱有份好感,不由应声踏前几步。文夫人站起身来,微笑道:“原来这么高了。”细察他面胧片刻,向文瞻遗问道:“瞻公以为如何?”
文瞻遗微微一笑:“夫人若以为是,便该是了。”
文炳看她神态言语,竟是愈来愈肯定自己乃是她亲子,不知为何心中总觉说不出地古怪,忙退开两步,强笑道:“夫人不会是想认我之自幼混迹街头、从不知规矩又没修养的小子作儿子罢?那大可免了……”
“母亲!”旁边女声插断,“女儿心有一疑,不知该不该说。”
文夫人移目过去,颔首:“但说无妨。”
文佩兰裣衽移前,细声道:“这位公子曾言,其本命宝莲仅有一朵,而我家的镇宅宝莲却有两朵之多,不知母亲可曾想过这一节?”
文夫人却毫无讶异之色,转向文瞻遗道:“此事烦瞻公代妾身解说。”后者待众人目光齐集己处,才道:“宝莲一事,其实两朵中仅有一朵乃是文家之物,另一朵却是小姐舅家之物。”
文氏兄妹均是一怔。
“十五年前夫人痛失爱子,后小姐外婆樊太夫人为慰夫人之心,命令舅姜老爷将三小姐生降时的瑞物送与夫人,以图吉兆,希失子重归,迄今十五年矣。”文瞻遗缓缓道,“那时护送瑞物上京的,便是我。”
少女面纱下檀唇轻启,带出讶意:“竟也是七彩宝莲?!”文瞻遗微微一笑,摇头道:“不仅如此,舅爷家的三小姐德华小姐,生辰更与令弟完全相同,连落地时的祥瑞都一般无二,当时堪称一奇。”
此言一出,连文炳亦不由吃了一惊。
文夫人目光再移回他身上时,已然全是慈祥喜悦之情,波光闪动,似将泪出。文炳看她虽仍立得稳稳地,但手指微微颤动,显是激动已极,心内一紧,突地害怕起来,跳后一步,打个哈哈道:“听来确是好故事,哈……”
文夫人身躯晃了晃,似要踏前,却又止住,坐回椅上温言道:“事关重大,此事留待回京后让老爷裁断方好。瞻公,这位小公子就烦你照顾了,可在景郎船上辟间屋子,权作其住所。”
***
孟行远呆了一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原来那时跟在林甫薇身边的另一人是你,我道大家初次见面,姑娘便可下如此杀手……”
那女子怒道:“不准你直呼宫主名讳!”纤掌一挥,结结实实印在孟行远胸膛上。后者叹了口气,无奈道:“不知道我没解开你气海穴吗?使得出内力来算你本事。”大手一抓,将她扯得贴体,后者顿时红霞满面,怒叫道:“淫贼!放开我!”孟行远笑道:“既知是淫贼,这么点举动也算不得什么。”那女子花容剧变,尖叫道:“无耻之徒!”孟行远嘿嘿一笑,道:“我没用手指点你气海穴,而只用刀子,已算是柳下惠重生了,竟敢这么侮辱我!”气海一穴位于人身脐下寸半的位置,乃是地近女子羞于启齿之处的所在,后者自是明白其调侃之意,偏浑体无力,挣扎不开,只气得满面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孟行远俯头在她颊侧大力一嗅,笑道:“若是一年前,又或三年后,我定会不顾一切摘下你这朵美丽的小花,好让林甫薇气得七窍流血,自己跑来和我决斗,可惜不是现在。”蓦松双手,任她二次委倒,声音转冷:“不过若你回答不出我的问题,本人保证广寒宫从此便要多一位丧门辱德的门人!”
白衣女子勉力撑螓首,叫道:“杀了我!”
大手二次挥起,“啪”地扇在她右颊上,粉嫩的脸颊被几点透下的月光映着,现出红红的指印。泪珠顿时再次涌出,但她今次却忍住了声,咬着贝齿赌气般不出一声。
孟行远森然道:“再听一次寻死觅活的话,我就卖你到窑子去!”右掌一翻,短刀已然握在手中,刀尖指正她右手太渊穴,淡淡道:“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这一问的代价轻些,答不出的话,我只破你手太阴肺经一脉。”
那女子一震缩手,仰首怒道:“你……好狠!”
刀尖一动。
“阮……阮清颜!”那女子吓得后缩,脱口道。
刀尖止势。
孟行远微笑道:“很好的名字啊,若温柔些更佳。第二个问题,你跟着那个海南派的来这儿做什么?这一问的代价就要重些,不但要破了你手太阴肺经经肺,更要扒光你衣服,扔到最近的小镇上,让大家肆意赏玩。”
阮清颜涨红了颊,却不敢违逆,声音低声仅可耳闻:“奉宫主之命,助江家护送江大小姐上京,谁知道途中被她、被她……”孟行远若有所思,道:“那丫头眉目轻佻,想来也不是安份守己之辈,自是受不了被人整日护着。”阮清颜蚊蚋般道:“之前她坐骑奔回客栈,才知她已然出了事,我才和慕前辈一起出来……”
孟行远打断道:“就是那见人就报名号,以为无人不知的那家伙?我看这前辈也够呛,比之你这后辈还差些。嘿!越说越心痒,真想立刻抛下所有事,找林甫薇看看她究竟强在何处!”阮清颜忍不住道:“你绝非宫主敌手!”疤面人手掌一翻,短刃消失不见,无所谓地道:“若她不厉害,我也没找她的兴趣了。哈!若是真如传闻般那么美,没武功也没关系。”
阮清颜忿然抬头叫道:“不准你这无耻之徒亵渎……渎……”才发觉对方已然人影不见。她勉力挣起身来,微一提气,气海穴处的淤滞全然消失,才知对方离开时已解开自己穴道。
芳心内不由生出异样的感觉。
这人竟这么轻易便放过自己,而且只问了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难道他真是表里如一般轻浮无知吗?除了武技强横外,全不如宫主所言。
旋恨意腾起。
无论如何,异日定要请宫主为自己讨回这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