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逸然背着令狐冲出了暗室,即将出门之时,忽停了下来,对隔壁喊道:“田伯光,我们这便走了,今日我们可未曾见过你!”
田伯光道:“对,对,我也不曾见过你们。”话中尽是喜意。
曲非烟不满道:“和他多说些什么,只管走就是了。”左逸然不理她,微微一笑,施展轻功,闪出窗口,却未朝着刘府方向前去。
仪琳大惊,刚想唤他回来,却被曲非烟拦下:“姐姐别急,想来他是怕遇见了刘府之人,故意绕开这妓院罢了。”说着也拉着仪琳出了屋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左逸然在城里绕了一会,见已瞧不见玉群院,这才又折回,朝刘府走去,走了一会,却见前方一群人打着灯笼,火把,向玉群院那处去了,左逸然心知定是刘正风等人,好在自己出来得早,又有田伯光背那黑锅,应当无事,只是担心令狐冲安慰,不由又加快急步伐,却也不敢太快,怕弄破了他的伤口,心中倒也佩服令狐冲硬气,一路之上,自己虽多加小心,但总有颠簸之处,他却未吭一声,实是不容易。
待离刘府还有二里之地,忽见一驼子在路口站着,正左右打量,似不知该往哪处走好,左逸然心念一动,慢慢隐了过去,等离近了,借着月光望去,正是林平之!不由奇怪,这林平之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林平之自曲非烟胡搅蛮缠之时,已是出了刘府,但他既然想得知父母下落,却只能跟着余沧海一行,故而并未离去,而是躲在一边,后来见刘正风一行人,神色凝重,出了刘府,余沧海更是面色铁青,便有心跟去瞧瞧,又生怕被其瞧见,未敢靠得太近,没曾想,众人担心出事,用上了轻功,几个回转之下,林平之便已被远远甩在身后。左逸然瞧见他时,他正不知该往哪处是好。
“木兄,你怎一人在此?”左逸然原本便想找他,既然见到了,当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林平之见远处一人叫喊,此时正值深夜,左右无人,应是在叫自己,过得片刻才想起自己在刘府之上,自称姓木,便含糊道:“是啊,前些酒喝多了,出来透透气。”顿了顿又道:“你可曾见刘前辈往哪去了?”
左逸然心下暗暗好笑,哪有透气透出两里远的道理,也不揭穿。说道:“在下并未瞧见,倒是路上遇见一受伤之人,自称是令狐冲的,要我送他去刘府,也不知真是假。”
林平之一愣,随即喜道:“令狐冲?可是那华山派令狐冲?”前些时候他在茶馆听华山派提及令狐冲教训青城派时,便对其心有好感,此刻得见真人,真是略显激动。
左逸然道:“当是吧,我听人说令狐冲武功不弱,可这人深受重伤,却不知是不是。”
林平之依稀瞧见左逸然背上一人似乎昏迷不醒,忙道:“是,是,定是了,他是被青城派恶贼所伤!”他虽没见过令狐冲,但却知其被人伤得颇重。
左逸然故作惊讶:“哦?木兄倒是神通广大,不知是如何知道的?”说着,也不待林平之回话,又道:“原本我还只道是一亡命之徒,即是如此在下也放心不少,自当负他前去刘府,不如我们边走边说如何?”
林平之看了眼刘正风离去方向,这才又紧紧跟上左逸然,道:“我是在刘府上听人说起的,这位……先生,你走得早了,故此不知。”当下把事说了个大概,其实林平之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但对于可以奚落青城派面子之事,他又岂会有不乐意之理。
左逸然点点头,暗想:“既然林平之在此,那福威镖局定是被灭门无疑,今日见他如此愤恨余沧海,显是必有原由,此事实在离奇,倒不宜惹祸上身,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卖他个人情,再把他送入华山为妙。”
当下沉吟片刻,这才叹道:“唉,在福建,我看那余观主便不是颇有气量之人,后来听说他一怒之下灭了抚慰镖局满门,实在是……,早知如此,当初也不该救他儿子。”
林平之奇道:“救他儿子?”再细看左逸然,半响后,忽然拍掌道:“果然是你,你是嵩山派的?”
左逸然假装奇道:“你怎会知此事?”
林平之道:“我是福威镖局的少当家,林平之啊。”见左逸然还是疑惑的望着自己,这才想起脸上还有妆扮,急忙用手抹去,虽然并未除清,但还是依稀辨得出原来容貌。
左逸然细细打量一番,这才大惊道:“果然是你,那定是林镖头告诉你的。阁下怎么这幅装扮?莫不是……为了躲那青城派?”
林平之本待回答,想起那余沧海为的是‘辟邪剑法’,倒不便给他得知,又见左逸然自问自答,只得道:“不错。”又道:“少侠,你既知此事,可否让我拜于嵩山派门下,也好得个庇佑之所。”他既然得知左逸然乃嵩山派弟子,且为人又颇为正气,又觉嵩山派乃是名门大派,若是投得门下,当是报仇有望,不由称左逸然为少侠起来,想他过去堂堂福威镖局少当家,又何曾巴结过别人,这少侠二字一出口,便觉脸上有些发烫。心道:“好在天黑,若是白天,倒也不用见人了。”
左逸然故作为难道:“此次我出行,乃是有要是在身,且我在嵩山派辈分低微……实在是说不上话,况且,况且,左掌门似乎与余观主私交甚厚……上次我擅自维护你们已是不拓,只怕……”
林平之听罢,面色一暗,亦知此事实是得罪人的活,定然少有人愿意帮他,只得涩涩道:“那便,那便……算了,我再想他法就是。”话语之中颇有心灰意懒之意,想他一个富家大少又能有何主意?若真有,当初也不会想投在木高峰门下了。
两人沉默一阵,左逸然忽觉令狐冲呼吸一重,知其已醒。便似鼓起勇气一般,喝了一声:“就这么办了。”
林平之本其叫得一惊,随即喜道:“左……左少侠,可是愿意收我入门了?便是,便是……做少侠弟子也可!”
“做我弟子也可……”左逸然见他脸上污迹斑斑,双眼满是寄希,没来由的心下一酸,却是想起了当年收留周氏兄妹一幕。面上却无变化,摇头笑道:“非也。”见林平之面带疑惑,又道:“却也差不多。”
林平之大喜,只当左逸然又同意此事,便要跪下叩头,左逸然连忙拦下,道:“林兄弟慢来。”两人停住脚步,左逸然诚恳道:“在下修为难登大雅之堂,实在不敢为人师,但林兄弟如此遭遇又委实让人……唉!江湖之事向来如此。”顿了顿,又道:“但却有一人能帮上林兄弟。”
林平之奇道:“还有人么?”
左逸然点头道:“这是自然,这位便是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师叔,岳师叔武功修为极高,且向来急公好义,我们掌门平日也是多有推崇,想来,我与你前去,证明你乃是林平之,岳前辈慈悲心肠,定会收你为徒。”
林平之道:“当,当真?”左逸然笑道:“原本我是没把握的,但我既然救了令狐少侠,想来岳前辈应是不会拒绝。”顿了顿又道:“只是此举颇又要挟之意,唉,也罢,便有我做这恶人就是……”语气颇为尴尬,显然是羞于此事。
林平之虽亦觉此法确有胁恩求报之意,但此次机会难得,自己又做不得恶人,一下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心中甚是感动。
恰在此时,忽听令狐冲道:“咳咳,无妨,等见了师父,咳咳,我来求师父便是了,林兄弟身世确实可怜,想来师父定会答应。”
左,林二人齐声喜道:“令狐少侠(兄弟),你醒了?”
令狐冲轻声‘嗯’了声,许久又道:“劳烦左兄了,没……没想道……左……左兄还是嵩山派弟子,哈……哈哈,不知左兄可……可……好酒,我倒……倒想喝……喝点。”
左逸然听他说话断断续续,忙道:“令狐兄弟莫要多言了,到了刘府管保你喝个痛快。”感觉背上令狐冲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又道:“既然令狐兄弟醒了,此事又好办不少。”顿了顿,看了眼林平之,再次缓步而行,道:“两位看这样如何?不如便说是林兄弟救的令狐少侠。”
林平之只道左逸然想让华山派欠自己情,一会拜师好顺利些,不由感激不已,喃喃道:“这,这,怕是不好吧。”令狐冲此时虽有些浑浑噩噩,但毕竟是聪明之人,也知此事若是如此行事自是再好不过,当下劝道:“无妨,左兄为人义气,不会看中这些,你只管说你救的便是。”
左逸然洒然一笑,道:“令狐大哥过奖了,其实小弟也有脱身之意,在下此次外出,实有要事,若是让师父得知我一路游山玩水,嘿嘿,只怕少不得皮肉之苦。”
令狐冲笑道:“哈哈,原来左兄也是个妙人,咳咳咳……”这一下咳的甚是厉害,左逸然只觉背上一湿,怕是伤口也咳裂了。
左逸然忙把令狐冲放了下来,在其胸前连点几指,又对林平之道:“此处离刘府已近,林兄弟还是把背上那东西拿了,也好换上令狐兄弟。”
林平之也知此法最好,心中报仇心切,对左逸然道了声谢,换了行头,背上令狐冲,左逸然又交代了两人几句,便目送他们进了刘府。
待见两人进门之后,左逸然心中暗笑:“这算是搞定,再者便是去此处分舵问问福建一事了。”
谁知却突然听声后有人喝道:“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