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还把镜头对着那些罚站的姑娘，欧春暖不解地问：“你想把她们的整个罚站过程都拍下来吗？”“恩。”“我不知道你对这部记录片是怎么定位的，但我以为这一部记录片要反映奥运礼仪小姐们的美：她们的优雅，她们的活力，她们的亲切和友善。这些芜杂的东西就去掉吧。”“你不认为这个罚站的过程也是一种美吗？”我反问道。“我只看到痛苦和煎熬，换作你站在那里，你还认为是一种美吗？”欧春暖明显同情那些姑娘们，“你拍这些镜头不是在损她们吗？”

我把李仪欣和江鸿影的特写镜头调出来给欧春暖看，这个时候，她们优雅的笑容已经不见了，两个人都咬着牙，在拼命地坚持。“你看，那是什么？”还是欧春暖眼尖，她看到了李仪欣嘴角上的一抹血痕，李仪欣很有可能把嘴唇咬出了血。“这是信念，这是坚持，难道不美吗？”我感动地说。

休息了20分钟，其他姑娘练习压腿。在排练厅的一侧有一条1米来高的横木，姑娘们一字儿排开，把修长的腿搁在横木上。教练也换成了冷月眉老师，但慕容老师没有离开，她站在罚站的姑娘们中间，一动也不动。罚站的姑娘本来以为形体训练开始了，慕容老师会饶了她们，没想到慕容老师这样顶真。

我看看摄像机上的时间，这些罚站的姑娘们又重新站了40分钟了。“我们回去吧，我都站不住了。”欧春暖说。太阳升高后，排练厅的影子越来越小了，我们虽然尽量往墙跟靠，太阳还是炙热地烤在了我们身上。排练厅外，除了欧春暖，其他的女记者都离开了。“你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我拍好了再来找你。”我对欧春暖说。欧春暖的脸上满是汗，白净的肌肤也晒红了。“我可不是个怕苦的小女生，我还可以帮你扛扛摄像机的嘛。”欧春暖不愿意抛下我。我扛摄像机的肩头很酸很疼了，但我不忍心把摄像机交给她。几个男记者坐在花坛的边沿，嘀咕着再拍个镜头就回去，他们也挡不住了。

突然，哇的一声，有个罚站的女生哭了，她哭得很响，全不顾及排练厅里还有这么多的人。但哭管哭，她的身子还是没有动的，头上的课本依然很平稳地摆着。她的眼泪吧嗒吧嗒落在地板上。又有几个罚站的姑娘哭了，她们哭得很轻，声音像是一条极细极细的丝从深井里浮上来，慢慢袅娜开去。我真怕这些姑娘一抽噎，书又会从头上掉下来。慕容老师好像没听到一样，没有叫她们休息，也没有叫她们保持形象，依然站着一动不动。

哭声过后，这些罚站的姑娘反而平静了。我看到她们脸上的泪水混合着汗水，还在不断地往下落，但没有一个人再发出声音来了。

横木上的姑娘们在轻轻地谈笑，压腿训练对她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女孩子天生就有很好的柔韧性。但白晶晶似乎很艰难，她把一只脚放到横木上以后，身子就往后仰了。“预备，用力往下压，一、二、三……”冷月眉老师一边喊口令，一边注意每个姑娘的状态，她很快发现了白晶晶硬邦邦的姿势。“白晶晶，你的脚受伤了吗？”她问。“没有。”在听到肯定的回答后，冷月眉一只手压住白晶晶放在横木上这条腿的膝盖部位，一只手用力地把她的身体往前压。脚筋好像都被拉断了似的，白晶晶整个脸都变成了土豆饼，但她没有喊出声音来。“记住，膝盖不能弯曲，双手要做到捧住脚尖。”冷月眉说。白晶晶想自己连手指碰到脚尖都难，这任务怎么完成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