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点一刻的时候，林世洪正在专心致志地审查求职者的资料，苏梅就打电话催他。他等到玉如下班回来，交待说自己去玉强那里，晚上不在家吃饭了。

玉强一家住在怡景花园，他去过两次。那里由于开发得较晚，楼宇的设计要比伊园村科学得多，也时尚得多。玉强夫妇开办公司之后，生意做得挺红火，赚了不少钱，就在那里买了一套房子，一家人住得宽宽敞敞，舒舒服服，他在伊园村的房子就向外出租。

林世洪到达时，玉强和儿子正在看电视，苏梅仍然在厨房里忙活。林世洪坐在沙发上，把小孙子拉进怀里，和他逗玩起来。

像玉强这样的家庭，鸡、鸭、鱼、肉、面包、牛奶什么的都吃腻了，一日三餐真不知吃什么好。今天晚上为了吃出点花样来，苏梅专门到山货城去选购一些猴手、冬笋、薯干之类的东西。席间，她热情地给林世洪让菜，玉强也不时端起酒杯和他对饮。酒酣耳热之际，玉强谈起了客家客酒楼的情况。

他说：“客家客酒楼现在装修得怎么样了？”

“快了，基本装修好了，现在正在招聘人员。”

“员工的工装有没有订做呢？”苏梅问。

“还没有。”

“员工的工装一定要做，而且要统一，要有个性，能显示出客家客酒楼的风格。”苏梅说。

“现在开餐馆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大家都在开餐馆，都在想办法吸引客人，所以每间餐馆无论规模大小都很讲究，包括菜式的风味、特色，服务员的服饰、相貌，餐厅的装潢、卫生，门店的招牌、形象等，有的餐馆还开展了送餐服务，以此来增加收入。所以说，要想经营好一家酒楼，还真是不容易。”玉强说。

苏梅接过话茬说：“不要说经营酒楼，就是其他行业，生意也非常难做。1996之前，一般公司都能吃饱肚子，有得赢利，特别是1997年之后，许多公司都没饭吃，处于待业状态。市场上好不容易有了一块蛋糕，大家都你死我活争着去吃，有的还能吃到几口，有的连一口都吃不到，没办法，只好关门。仅1998年，深圳关门倒闭的企业就达八千多家，这还不包括酒楼、发廊、商店等个体商户。”

“现在是买方市场了，一切条件由顾客说了算。企业要生存，就必须接受客户提出的条件。做同样生意的企业都不止一家，你不接受，你就只能等死。现在的市场行情，折腾得你不敢有一点脾气和架子，有时候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玉强一提起经营企业的话题，就感慨万千。

“像我们公司，开业几年来生意一直不错，可是近一两年来情况一直急转直下，一项大的业务都没揽到。没有办法，只好做些以前看不到眼里的小活儿，免强维持日常开销，有时候连日常开销都维持不住。原来预计东南亚全融危机过后情况会好一点，可是现在新世纪第一年已经过去一多半，公司业务仍然没有起色，阿强和我都急得睡不着觉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苏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玉强端起酒杯，和父亲与妻子碰杯对饮。

“阿爸，酒楼从装修到正式开业，费用支出大概是多少呢？”苏梅问。

“差不多八十万的样子。”林世洪说。

苏梅看了看玉强笑着说：“可是不小的数目啊。以前我们不主张你开店，主要是考虑到你年龄大了，不想让你操劳。现在你有钱了，开一家酒楼，我们也很赞成。不过，对于我来说，赚钱多少无所谓，只要不赔钱，过得充实就可以了，是不是？”

林世洪听到这里也笑了起来。他理解儿子儿媳的心情。不过，他开酒楼的目的不是为了过得充实，是为了赚钱。他认为中头奖是上天赐给他的良机，他要借此大干一番，把以前15年的损失追回来，也能够在天庭御园买一套房子，尽情地享受一番。

苏梅接着说：“我们现在和你的情况不一样，除了公司和家庭的开支之外，还得为儿子准备教育经费。现在许多孩子出国留学，以后才能有更好的发展。而出国留学一年，就要二十多万。这样几年下来，没有一百万的教育经费是不行的。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去赚钱，为儿子留学作准备。但是，现在的生意确实不好做，钱也真的是难赚。前几天阿强好不容易和一家公司签订了一个大项目，但对方只预付百分之十的经费，剩余的款项要项目结束验收后才付。合同虽然签下来了，但实施起来非常困难。拿百分之十的经费去向多家材料商拿货，是远远不够的。但是，为了赚钱，自己必须先垫付一大笔经费。而公司的状况又不行，所以，阿爸，今晚和你商量一下，是不是先把你的钱借我们用一用，项目结束后就还给你。”

听了儿媳这番话，林世洪沉默起来。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经过六七次的降息，现在利息非常低，而且又开始征收利息税，实际上钱存在银行里也没什么利，拿出来周转一下，要比放在银行里好得多。“苏梅又说。

“你们需要多少呢？”林世洪问。

苏梅用征询的眼光看着玉强。玉强说：“五六十万就大致不差了。”

林世洪听完之后，脸绷得紧紧的。他沉默了好长时间，仍然左右为难。最后他说：“让我考虑一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