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章进驾着车飞速往洛镇赶。车中,关锦意瞅着苏阡陌的情况却越来越不对劲,脸色益发青白不说,额上还不停直冒冷汗,他担心地询问道:“阡陌,你怎么了?”
苏阡陌只觉得一股凌厉的阴寒之气在胸腹间乱窜,体内真气像洪水遇决口一般四处奔涌,霎时胸口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想让关锦意安静些。不料马车忽然一阵猛烈的晃荡,他重心不稳,直直地就要朝车外跌去,幸好关锦意眼急手快拽住了他。
关锦意从怀中掏出只浑身漆黑的瓶子,又自车中找了水囊,倒出一粒殷红的丹药喂阡陌服下。待阡陌面色稍微缓和了些,找了方巾替阡陌擦去满额的汗水,便扶他往后靠躺在车内软塌上,还将车内的软垫都找来垫在阡陌身后。待手忙脚乱地忙活完这番事,关小王爷才松了口气。
丹药入口,苏阡陌感觉一股热气自丹田处出升起,缓缓流遍全身,与那股在奇经八脉里作祟的阴寒之气交缠,他顺着那股热气运气调息了一阵,才觉体内肆虐的寒气收敛了些,四肢多少有了些力气,胸口也没有先前那般要将人生生撕裂的疼痛。他问关锦意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关锦意脸上闪过丝慌乱,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我感觉好多了。”
关锦意吊着的一颗心落下来,这才回话说:“是秦云浮送我的丹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应该是些对身体有益的药。”
苏阡陌左眼皮跳了跳,暗中庆幸自己命大,没被关锦意给药死。但他心底对关锦意才涌上来的一点点感激立马灰飞烟灭,更是在心底一再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轻易对此人改观。
“阡陌,你还是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有我在,你万事放心~刚才不也是表哥救了你。”
关锦意说得信誓旦旦,苏阡陌不过斜他一眼,便懒得再理会他,更索性闭了眼专心调整内息。
关锦意见阡陌运功疗伤,也不敢再在他耳边聒噪,一路上安安静静地呆着,直到到达洛镇。
到洛镇时已是戌时,天色见暗,章进问清了路,驾车直奔镇上最好的同源客栈。洛镇地方虽小,这同源客栈的小二却极懂事,三人刚到客栈门前,小二就过来帮着章进卸车,随后把牵马去马厩。
三个人要了三间上房,又随意要了些饭菜。草草吃过饭,苏阡陌将章进唤入房中,吩咐一番让他离去,自己则闭门打坐专心运息疗伤。
章进得了苏阡陌的吩咐,回房后立刻修书两封,寻了信鸽到客栈院后传出。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道黑影摸入院子,抬手发暗器就将信鸽击落,拆看了信,也不毁掉,反而将信按原样绑好,放飞鸽子。
苏阡陌在房中打坐了约摸半个时辰,刚觉内息平稳,外屋适时地响起“笃笃”扣门声。
“谁?”
“阡陌,是我。”
苏阡陌听出是关锦意的声音,道:“进来吧。”
关锦意推门进来,手上居然还带了个托盘。
“这是什么?”
“鸡汤馄盹,我看你晚饭没吃什么,吩咐小二准备的。”关锦意把托盘放在桌上,看阡陌要下床,忙道:“你别下来,我给你送过来就是。”
“我又不是病人,哪有那么娇惯。”苏阡陌起身下床,坐到桌边,端起那碗馄盹,对关锦意温和地笑笑,“我倒是真有些饿了。小王爷,多谢了。”
难得见苏阡陌对他态度这么温和,关锦意像有些不习惯,孩子气地搔了搔头,傻笑着说:“那你慢点吃,吃完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说完话,他三步并两步地走出门去,看背影竟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阡陌盯着他的背影木了半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摇摇头叹口气,暗忖这关锦意今日是中了什么邪了,娇生惯养的小王爷这么体贴人。自己今天是走的什么奇运,下午遇着个一方鬼装佳人垂青,晚上又碰到关锦意无事献殷勤。
一想到一方鬼,再想到今日在她手上吃的亏,苏阡陌顿时觉得笑不出来了,热乎乎的鸡汤混沌在嘴里嚼着也没了味道。
其实从一方鬼上车开始,苏阡陌就在提防着她,却不料一方鬼会趁挽住他手臂之际骤然发难,将阴寒之气自他手臂的曲池、小海两个穴位渡入。苏阡陌的体质向来惧寒,一方鬼渡入他体内的阴寒之气与他体内原先沉积的寒气交汇,更加迅猛,导致他体内真气一时间无法运作,动弹不得。
若非关锦意出手及时,他必定会受制于一方鬼。可是比起易水楼莫名其妙的追杀来,苏阡陌更担心的是一方鬼对付自己的手法。
一方鬼的动作到底是凑巧还是蓄谋?
若说是凑巧,这巧得颇有几分诡异,可若要说是蓄意,一方鬼又怎会知道他的体质畏寒。
他身体受寒气侵蚀留下隐疾的事情,知道的不过三个人。师父莫渐离、师兄还有已故的查生子。这件事情连盛音都无从知晓,一方鬼是从何处得知?
苏阡陌思来想去,一碗鸡汤馄盹全下了肚,他还是理不出丝毫头绪,不由得心生懊恼,干脆扔了筷子回床上养神。他躺了些许时候,觉得房中窒闷,于是下床推开窗透气。夜空中明月皎洁,屋外清新湿润的空气缓缓流入房中,房中的闷气息渐渐消逝,苏阡陌心情跟着轻松了些。罢了,只要那两封书函能及时送达,情势应该不会太恶化。当下只希望易水楼的人不要逼得太紧,让自己喘口气,像前几日这样一个接一个地上来,还真让人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