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意阑耳闻呼啸声,下意识地抽过佩剑,画出一道扇形,替库克挡箭。饶是他反应神速,还是迟了一步,库克一声闷哼,双腿连中数箭,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大片的血溅在意阑脸上,衣服上。血光中库克大笑,意阑回过神来见一把阔刀正从马贼光秃秃的脖子上滑落,一颗头颅滴溜溜地在黄沙上打转。想不到库克悍勇至斯,中箭之余不忘杀敌,强盗和意阑均大受震动。
惊佩是一瞬间的事,有经验的马贼懂得逃跑等于死亡的道理。趁着库克双腿无法活动,几乎旁边的所有马贼都向他头上招呼。意阑奋不顾身地挥剑相护,库克也忍痛招架。副头目的死反而更激起了马贼们的斗狠之心。全归无也看出此时库克全仗意阑保护,若除掉他驼队便能不攻自破。
当真与全归无对上兵刃,意阑方感到压力。对方的每一锤都具千钧之势,却挥舞自如,一丝不漏,一对一都无把握,何况还要躲避不时袭来的刀枪。几招过后便陷入绝境,一把大刀横劈而来意阑仰身躲过,大锤却又当头压下,不及躲避只好举剑架住。全归无锤上加力,意阑仰着身子重心不稳,吃力难当。使大刀的马贼也伸手了得,一招未老即翻转刀背猛拍他胸口。
意阑如何禁得起这一拍,顿时双腿一软,仰面倒地,鲜血顺着他喉咙流过嘴角。有黄沙作为支撑,勉强能架住大锤。意阑多希望旁人能伸出援助之手,可惜,人人都陷在苦战中,自保尚且无暇。全归无得意地笑起来,几把长枪齐刷刷地刺向意阑胸口。
为艾尔娅战死,不幸中的万幸吧,只不知她现在是何表情。意阑放弃抵抗。
矛头刺入肌肤,脏腑,只一瞬间,并不感到有多痛,呼吸渐困难,天似乎一下子暗了,仙音飘渺,另一个世界在召唤,这个世界结束了。死,远比活着容易。
如果能再来一次,全归无一定会说:“给我先杀那个女的。”
可惜没有后悔药,所以他死了。而旁边的马贼,至死,都不知道拜谁所赐。
艾尔娅护在意阑面前,不住地喘着气,脸色发青。
意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马贼们的钢矛从中折断,反贯群贼。圆睁双目,死相可怖,出手的人,却也大为损伤。
“这怎么可能。”意阑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喃喃自语。
赛勒人也都惊呆了,至今为止,他们也都一直把族长当作娇滴滴的小女孩看待,何曾想过这个柔若无骨的族长竟身怀绝技。
剩下的马贼,哪里还有什么纪律可言,没命似地四散奔逃。
赛勒人没去追赶,忙于处理自己的族人,镇定过来的意阑赶紧示意别人替库克疗伤,自己则关切地去搀扶艾尔娅,柔声道:“你没事吧。”
“没事。”艾尔娅朝他淡淡一笑,道,“这功夫太伤身体,一直没敢用。休息段时间就好了。”
意阑自责地说道:“要不是因为我,你也……”
“千万别这么说。”艾尔娅道,“就算不是为你,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族人受难而见死不救呀。”
经此一战,行进时没可能了,驼队就地扎营,埋葬死者,医治伤员。
半夜,营帐中间升起一堆篝火。艾尔娅带头,赛勒人团团跪着一圈,嘴里念念有词。
从悲戚的啜泣声中,意阑猜想应该是超度亡者。短短几个月,他似乎已经看惯了死亡,看淡了生死。想起惨死的家人,也学着赛勒人的仪式,跪下来念些不知所云的东西。
“啊!”正在举行仪式的艾尔娅突然口吐鲜血,萎顿在地。
意阑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她,这里只有他修习内功,看得出艾尔娅的情况有多糟糕。
输过一轮真气后,意阑已累得筋疲力尽。他的内功修为本不甚深,艾尔娅的内力却奇高无比,对他的真气形成一股反弹阻力,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虽然想帮她,苦于能力有限,意阑对自己恼怒不已。
良久,艾尔娅悠悠醒转,鼻中闻到一股清新的男子气息,见意阑竟抱着她睡着了。羞赧之下,用力挣脱他双手,嗔道:“谁让你抱我的?”
睡梦中的意阑睁开眼,见艾尔娅满面通红,娇羞无比地坐在身边,仿佛能闻到她身上的芬芳,痴痴道:“没想到你红了脸更好看。”
“难道我平时不好看吗?”艾尔娅的声音轻得像蜜蜂一样。
意阑捧起她脸蛋道:“你无时无刻不美。”
艾尔娅一阵兴奋,又剧咳起来,带出血丝。意阑慌忙又替她运功疗伤,直到看着她沉沉睡去,怜惜更生,整夜驻守在她身旁,再没合眼。
阳光总能给沙漠带来一丝生气,倘若没有光,沙漠中的旅人就看不到希望。希望可以战胜痛苦,也可以埋葬黑夜中的悲伤。
天微微亮驼队就开始了一天的行进,一切顺利的话晚上就能走出大漠。所以驼队起得格外早,尽管他们的祖先在这片金色的海洋上纵横驰骋,眼下的赛勒人对这片贫瘠的土地可不报好感。
外面的世界有黄金,有大鱼大肉,有比沙漠舒适得多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