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顾自在一旁感慨的包大海,跟着走进了“提起当年”的事情。
“真要提起当年上山下乡,单讲知青在农村闹的笑话就可以编一大堆书,像这样的回忆录啊,嘿嘿,那才叫真正的回忆录。”
“知青哪有不闹笑话的,”杨宝财接过话道:“当初我把麦子当韭菜,红苕秧苗倒着栽;农民骗我大米树上结,我骗农民冰棒树上长。”
张世林灌了通啤酒道:“这还是小事儿,说到喝酒,我还是当知青才学会的。第一次是在一个过生日的返乡知青家里,记得当时我喝醉了,吐得一塌糊涂,后来主人家的看门狗吃了我吐的酒饭,结果跟我一样,也醉倒了。”
牛同舒喝了口鱼道:“要说酒醉了吐的狗还能吃,烟醉了吐的狗都不吃。我第一次烟抽醉时,实际就是‘尼古丁’中毒,邻居家大花狗见我吐的,不但不闻不吃还躲着走。”
杨宝财跟着也讲起他下乡三年后,为一只老狗闯的祸――
一九七五年秋日的一天傍晚,杨宝财提着父母好容易为他备下的礼物,为招工一事前去大队书记家走后门,眼见得就要到书记家了,那想书记家那只把门老狗从屋里猛窜而出,朝着杨宝财就恶狠地扑了上来,情急之下,杨宝财随手抓起路边一根老玉米杆儿迎头便打了过去,结果没想就这一下,玉米杆儿竟然打死了把门狗。后来据队上一位好打猎的老农说,狗在奔跑时不能打前胸,要引起心脏出问题,轻则受伤重则丢命。
张世林:“也就一只老狗嘛,有啥了不起的。”
“真要这样想那你就错完了。”杨宝财抽着烟道:“狗是书记家的,我又是去书记家走后门儿,结果被我走事情来了,书记老婆虽说阴着脸收了我送的礼,但他那花脸幺儿却非要我赔五十块钱。那年月五十块钱是啥概念?有几个知青能一下子拿出来?!结果我只好又搭上三个月口粮才算完事儿。”
牛同舒笑着道:“你还有这倒霉的事儿?”
“真的!”杨宝财激动道:“骗你我是他妈钻猪屁股的!真他妈该挨抽,脱裤子放屁穿裤子拉稀,多事儿又惹事儿。招工的事情让我放屁拉稀走黄了不说,弄得我在农村又多呆一年。”
杨宝财的“故事”刚讲完,牛同舒跟着也讲起了自己的笑话――
下乡半年后的一天晚上,牛同舒被队里安排看护小山上的黄豆,生平第一次置身田野,望着头顶的圆月与满天星斗,牛同舒兴致高极了,好长时间胡思遐想。大约半夜时分,天上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恰巧牛同舒又没带雨具,一阵惊慌之后,只好亮着手电往山下跑,哪想就在山下拐弯儿的水田边上,也不知怎么搞的,牛同舒脚下一滑,浑身失重,身子就跟插葱一样,扎扎实实栽进田里。
“漂亮!”杨宝财打断牛同舒的话,停下筷子笑着说:“肯定吃了不少黄蟮泥鳅。”
牛同舒灌了口啤酒,抹了抹嘴,“好容易挣扎着爬起,却老半天摸不到脱手的电筒,终于横竖爬上田坎后,又始终难辨东西。我本就是个夜摸眼,这下把我苦死了,结果硬是顶着砸死人的大雨,在稀泥烂道上歪斜翻滚爬了足有一小时,最后好容易摸进了一间敞着的房门。进屋后,一股酸臭夹着低沉的‘哼哼’声直灌我耳鼻,原来我撞进了不知谁家的猪圈。正当我心慌意乱往外摸时,‘轰隆’一声,我又掉进了齐腰深的猪圈粪坑。”
包大海三人听乐了,同声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的呼叫惊动了别人,要不是被好几只手电照着,我肯定会被人当成偷猪贼打。”牛同舒摸着后脑勺道:“知道我这伤疤哪来的吗?就是那次掉进粪坑撞的。”
四人原本在怀旧路上走得好好的,哪想杨宝财却跑了题。
“上午我跟同舒去买鱼,在市场上看见‘xo’了,后来我们又一起去剪头理发砍脑壳。”
杨宝财所说的“xo”名叫刘有辉,年约五十,原本是厂木材库管理员,只因此人酒瘾特大,好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厂里组织职工去厂医院做例行体检,仍在醉意朦胧中的刘有辉,看着诊室门上的“ct”竟不会认,好端端一个字“c”却要认成“o”,结果硬是僵着舌头把“ct”读成“ot”,弄得小护士当即便送他一个“o酒鬼”绰号,哪想后来到了杨宝财嘴,“o酒鬼”又变成了“xo”,“xo”本是洋酒名,于是大家便舍了“o酒鬼”,换成了“xo”,从此以后,“xo”便成了刘有辉的代名词。
牛同舒:“我听说‘xo’好像跟前妻合好了。”
杨宝财:“不在性情中,难为性情人。”
包大海:“人家‘xo’未必不是性情中人,真能和好也不是坏事嘛。”
张世林:“不仅合好了,我听成兰说,‘xo’老婆才去做了人流。”
牛同舒:“难怪他又买鸡又买蛋的。”
杨宝财:“一对儿要命的红中白板,碰上就发财。妈个抽抽,指不定是哪个‘枪手’干的。”
包大海:“前妻疯跑这么多年他都认,‘xo’也是天生苦累命。”
“几十斤重的绿帽子,一带好多年,比挨几扳手还恼火,哪有不叫苦叫累的。”
牛同舒:“是啊,所以你就别老咒人家了嘛。”
张世林:“那女人,哼,凭点儿姿色就四处瞎晃……”
“她那叫四处送菜,是婊子!”杨宝财抢道。
“最终还是没晃出名堂来。”
牛同舒:“没准儿人家是想做散仙。”
“卵个散仙!金禅长老十世修行还修和尚命,有球用。”杨宝财说完,手把着啤酒瓶好一通大灌……